他嘲讽地低笑一声,却克制不住心头那种受伤的感觉。
他对筱君的用心,任何人都可以误解,唯独她不可以!她难道不知道,他是用了全部的真心来爱她呀!
“孙吉,你不要想得太多,也许她不是这个意思。”赵玉珍连忙为女儿解释。
“算了,杨妈妈,目前当务之急,是先把她找回来,其他的事,等人找到以后再说吧。”孙吉不想在背地里妄自猜测,让自己陷在无边的痛苦中,就算事情真是如他所想的那样,也该听她亲口说。
“可是我们又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陈亚玲和杜敏宣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们应该知道她的下落。有没有筱君的通讯录,我马上打电话去问。”
“啊,有!在她的房间,我去拿。”
赵玉珍飞快找出她的毕业通讯录,交给孙吉。
孙吉按照上面的通讯电话,分别打给陈亚玲和杜敏宣,可是她们都惊讶的表示,不知道杨筱君的下落。
“没有呀!筱君怎么了?”陈亚玲和杜敏宣的声音听起来比他还惊慌,可见她们并没有说谎。
他没心思多做解释,匆匆挂断电话之后,忽然想起还有赖烯章没联络。他和筱君交情也不错,说不定他会知道她的下落。
他又抓起电话拨到赖烯章家,却惊讶地从他家人的口中得知,他已经搭今天早上八点多的自强号火车南下高雄,同行还有一个苹果脸的可爱女孩,他不用问也知道那是谁。
他神情怪异地挂上电话,沉默地不发一语。
“怎么样?问到筱君的下落没有?”赵玉珍立刻焦急地问。
“她可能和到赖烯章高雄去了。”
“什么?那不等于私奔吗?”赵玉珍月兑口喊出这句话后,立即懊悔地捂上嘴。
她这是在干什么?火上加油吗?
孙吉神情黯然地垂下眼皮,他早感觉到赖烯章对筱君有不一样的情愫,只是他没想到筱君对赖烯章也……他忽然对这四年来的感情毫无把握。筱君算是他的女朋友吗?筱君真的爱他吗?
他一无所知。
“那现在该怎么办?”赵玉珍完全没了主张。向来循规蹈矩的女儿月兑轨,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她拉回来。
“如果他们搭早上的列车南下的话,差不多也快到高雄了,现在我们立刻搭飞机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那好,我们马上到机场去。”
赵玉珍和孙吉一路往松山机场飞驰而去,她衷心祈祷,希望筱君和赖烯章出走的事,只是一场误会,否则……天哪,后果她真不愿去想!
拜托!这件事最好别是真的。
千万不要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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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旅客,这里是终点高雄站,请您在列车停稳后顺序下车,别忘了您随身的行李……”
汹涌的人潮跨下南下的自强号列车,涌向出口的方向。
拥挤的人群中,有张闷闷不乐的面孔,正随着人潮缓缓缓移动,她两眼视而不见的凝视着前方,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一看再看的奇景。
“筱君,你怎么了,心情不好?”赖烯章提着笨重的旅行袋,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旁。
自从在台北上了火车之后,她就一直这么郁郁寡欢,他拼命找话题和她闲聊,结果只落得自说自话的下场。如果来高雄让她感到不愉快的话,她何必勉强自己来呢?
可是说真的,他还是宁愿她来,因为有她同行,他好开心喔。
他不禁想起今天早上,当他打开家门,看见她提着行李站在那里时,仿佛看见从天而降的仙女那般,教他兴奋不已。
他喜欢筱君已经很久了,几乎可以说从入学开始,他便偷偷暗恋着她。陈亚玲好几次笑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都不以为意,毕竟他的心灵是自由的,他要在心里喜欢谁、仰慕谁,任何人都管不着。
只是……筱君为什么不开心呢?莫非她有什么心事?还是,她后悔跟他到高雄来了?
“筱君,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到高雄来?”
“我……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是突然好想家,真的好想、好想家,想妈妈、想两个弟弟、想亚玲和敏宣,还有……孙吉!
真的,离家愈远,她愈加深刻地思念他,尽避她气他、怨他,却仍然克制不住地想着他。
他们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向出口处,大批出站的人潮已经走得稀稀落落,只剩下几个人,他们将车票交给收票员,然后走出车站月台。
赖烯章刚走出火车站,就看到孙吉和赵玉珍站在他们正前方,他立刻知道自己留不住筱君了。
他推推已经呆掉的她说:“筱君,有人来接你回去了。”
杨筱君也看到他们了,她愣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妈妈……还有孙吉,他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喔,她忘了,孙吉是特勤组警官,专办案件中棘手的疑难杂症,寻人这等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倒他?她太低估他了。
孙吉没有开口说话,只用那双讳莫加深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她。
她自认没有错,但为何看到孙吉那写满沉痛与指责的黑眸时,竟会无比心虚?她的眼睛,完全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指责?他怎么敢指责她?他用了这么卑鄙的方法,企图买取她的一生,她是人,不是货物,岂可秤斤论两买卖?
他这么做,真是太令她失望了。
“为什么离开?”孙吉的声音格外低沉沙哑,这件事给他的打击,真的太大了。
他不懂,她为何要这么对他?他哪里对她不够用心了吗?还是他对她的呵护不够周延?还是……她嫌弃他年纪太大,大了她整整十岁,无法陪她疯狂玩乐?
他爱她、疼她、宠她,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他没有一样不费尽心思替她找来,他不怕累,也不怕麻烦,只要她喜欢,他一定想办法替她找来。他这般用心待她,她却一声不吭的离家,和别的男人跑到高雄。
他的心好痛,像被一只自己饲养已久的心爱宠物反咬一口,教他又痛又惊愕。
“说呀!为什么要离开?”见她沉默不语,他不觉加重了语气。
他凌厉的语气,令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可是她仍咬紧下唇拼命告诉自己:我没有错,我不需要怕他!
“因为我想摆月兑。”不甚清晰的话语,从她倔强的唇瓣中吐出。
“摆月兑?”孙吉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无法承受这样的回答。“你想摆月兑什么?”
“我想摆月兑面前所有的事物,一切的一切,我都想摆月兑!包括你和妈妈为我订下的未来,我都不想接受。”杨筱君激动的说,“你们有没有为我想过?我才二十二岁,刚从学校毕业,甚至还没踏入社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就要被逼着嫁人,你们模着良心说,如果是你们,你们甘心吗?你们愿意接受吗?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当然只有逃了。”
“筱君!你这个孩子到底在胡说什么?”赵玉珍紧张地斥道,“你孙吉大哥对你的好,假得了吗?除了他,这世上还有谁会对你这么好?能够嫁给他,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你还笨得想逃?”
“是呀,他当然对我好了!因为他对我好,全是有目的的,他早就盘算好了,要我拿自己的一生,来偿还这些人情债。你看,现在他不就来讨债了吗?”
其实她并无意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只是发现母亲还没打消把她嫁给孙吉偿债的念头,她就忍不住满腔愤慨,话也愈说愈重。
“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是这么一个挟恩逼婚的卑劣小人吗?”孙吉强忍住心头的痛楚,一字一字、清晰无比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