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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南宫星夜才抵达“古苏族人”群居之地。
还没到达之前,他一直十分纳闷富商愿意以五万两黄金的高价,请人安全护送新妾,却只要他带五十匹布和二十大袋的白盐去给对方做聘礼,相形之下未免太过寒伧,但是看见族人们排队等着领盐和布匹时的兴奋模样,他就约略明白了。
“在我们族里,盐可是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而你们汉人的衣料轻软、薄透,天热的时候做成衣服穿可舒服了。”
在族长的茅屋里,南宫星夜正喝着羊女乃,被当作上宾款待着,族长一边跟他解释在茅屋外排队领盐的族人们对盐的匮乏程度,一边则像模珍爱之物般的轻抚着堆叠在他身旁的五匹上等丝绸。
“人呢?”
南宫星夜淡漠地问上一句,他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对其他事一概不想干涉。
一提到人,族长瘦削的脸上笑意全褪,立刻严肃起来。
“她安静下来了没有?”
族长捻着花白长须,问一直侍立一旁的佩刀壮年汉子,后者立刻走出门外,须臾之后又进屋来。
“刚闹了一阵,才睡。”
听完回答,族长拄着鹰头木杖起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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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荆棘编成的大牢笼里,一个蜷缩在里头的女人正熟睡着。
南宫星夜硕长的身影伫立在牢笼前,淡漠的颜浅浅地浮上一丝不悦。
“她不是你的亲孙女吗?”他问向灰发族长,难以理解对方怎会将自己的孙女像头山猪一样绑住手足,关在满是利刺的牢笼里。
“她是玛那家的耻辱,是人魔的妖物。”族长像是很不高兴南宫星夜提起笼里那头缠着紫布,只露出一双睡眼的女子是他孙女的事。“你的主人知道她的事,并不在意。”
“江员外不是我的主人,”南宫星夜知道族长指的是那名江南富商,“他付钱请我来带人回去,如此而已。”
族长深陷的黑眸里似有些不解,不过他一点也不想深究,只是指着牢笼下的车轮叫他看。“直接把她关着推下山,别放她出来,否则她会逃的。”
族长的指示令南宫星夜冷眸泛起寒光。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做,手脚受缚的那名女子,肯定会因山路颠簸而被荆棘牢笼扎出一身洞。
这样的“祖孙情”,他算是头一遭见识。
“怎样带她下山是在下的事,不用旁人插手。”
他冷漠的语气不掩轻蔑,有些羞恼的老族长皱出了一脸怒纹。
“让她逃走会给我们族人带来灾难的!”族长用木杖击地,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随侍在旁的族中勇士也说:“如果让这妖女月兑逃,她会招来妖魔灭我全族,你真有本事剎住?”
“咻”地一阵剑风扫过,勇士还未意会发生了什么事,系在他额头上的银镶带,就这么被一分两半,坠落于地。
“你!”
族长拦阻了正要拔刀的勇士,看了看地上被南宫星夜如闪电的剑招一分为二的银镶带,满意地点点头。
“你可以带她走了。”
南宫星夜抬头看了一眼天际繁星,再低头看看蜷缩在笼中阴影里的女子。
“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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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啼刚过,“古苏族”里便吵嚷不休。
南宫星夜睡在竹床上,对外头的吵嚷充耳不阗,他可没二哥那么好管闲事,更缺乏小妹的好奇心,要不是大哥坚持子袭父业,他又不巧生于南宫世家,就算拿座金山给他当酬金,他也懒得去管他人闲事。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除了自家兄弟,他对外人一律设防,不关己身之事绝不涉足,从十五岁开始接第一桩任务至今已过四年,他从未出过半点差错,这一回他也自信能圆满成功。
“妖女?”他冷哼一声,“无稽之谈!”
“叩、叩、叩……”
急如擂鼓的敲门声硬将他从床上逼下,他略皱眉,前去开门。
“小紫逃了!”
“小紫?”
一直跟在族长身边的勇士气急败坏的告诉他,“就是族长的孙女,那个妖女,她施妖法离开了荆棘牢笼,往西方逃了。”
南宫星夜一把推开占据整扇门的他,骑上自己绑在屋外的枣骊马,立刻向西狂奔。
雾气中,他快马追过持矛、握刀在前头追赶的“古苏族人”,未及束上的黑发迎风如羽飞扬,雪白的披风在他身后如浪翻飞,在晨雾中如飞仙乍现。
在林树终止处,一道溜索横跨两座山崖,南宫星夜见着了“古苏族人”口中的“妖女”,一身斑斓粗织麻衣、黑布绑腿,连发一起全蒙在紫巾里的她,此刻正在对面山崖用短刀努力想割断溜绳。
“喝!”
南宫星夜翻身下马,浓眉斜扬。
“你那么做是白费力气。”
他话语方落,玛那紫也割断了绳索,断了两座山崖之间的唯一通道。
“白费力气?哼,你能飞的话就过来呀!”
小紫看不清对岸伫立于雾气之中的男子,不过对方清亮嗓音的绝对自信,让她听来十分不舒服,立刻不爽地回他一句。
但她不敢轻敌,立刻圈起左手拇指与食指凑近唇边,吹了一声长哨,不一会儿,林间立刻响起了达达马蹄声。
一匹马来到了小紫身边,小紫温柔地轻抚它的颈项,随即翻身跃上马背。
“月光,快带我逃!”
马儿嘶鸣一声,像通晓人意般,立刻举蹄飞驰。
南宫星夜提气运功,在随后追至的“古苏族人”齐声惊叹中施展上乘轻功,一举飞跃数丈远,稳稳降在对面山崖,再凌步追逐。
倘若不是那匹马的突然出现,令他恍神了一会儿,现下他应该已逮到人了。
一匹金色的马……
若非亲眼目睹,他简直无法置信,世上竟有毛色纯金的骏马,无一丝杂色,全然阳光般闪耀橙色光泽。
如果将这匹马带回去送给飘絮,应该能换耳根几日清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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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头,看见一个飞发如瀑的白衣男子若鬼魅般腾空追来,小紫面巾下的容颜顿褪了七分血色。
“妖怪……”她浑身直冒疙瘩,“月光,再跑快一点!”
“妳逃不了的!”
南宫星夜运功一蹬,飞身上马,小紫一手揪着马鬃,一手立刻拔出短刀朝后刺去,却被他一记手刀敲落手中武器。
“月光,将他摔下去!”
一得命令,马儿立刻举起前蹄用力蹬地,南宫星夜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还想反抗的左手,朋双腿使劲夹紧马月复,但是在马儿几个回合的跳跃、狂甩之下,他终究还是拉着小紫一起坠下马背。
“该死!”
在南宫星夜刻意让自己先着地的姿势下,伏在他身上的小紫一点伤也没有,但是却被他死缠不放给气炸了。
“不管你是谁,不准再跟着我!”她跨坐在他身上,双手直掐着他的脖子不放。
“快答应,不然我立刻掐死你!”
“怒难从命。”南宫星夜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推开她,被个女人跨坐身上让他羞恼地皱了眉,面色赧红。
“江员外派我来接你回江南成亲。”他站起身,很快又恢复冷凝神情。“我们该出发了,玛那姑娘。”
“出发个屁啦!”
她粗野地抓起地上一把沙石朝他扔去,趁他闪避时又想上马,但此时却突然有一长鞭像蛇般缠住月光的脖子,勒得它痛苦嘶鸣。
“月光!”小紫心疼的立刻上前想替它扯掉皮鞭,但是怎么用力也扯不开。“放开它!”她恨恨地瞪视着眼前持鞭男子俊逸非凡却也冷酷非常的面容,“你敢伤月光一根寒毛,我就施妖法让你七孔流血、肠穿肚烂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