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详了楼非影俊俏容颜一番,“恕老朽直言,公子年轻有为,不该将所有时间全耗费在一个活死人身上,只需买个丫鬟照顾尊夫人即可,也该考虑纳妾传香火才是。”
“就算她终生如此,我也会守着她一辈子,即使断绝香火我也不在乎!”他毅然决然的宣誓。
“公子如此痴情,实属难得,也算是尊夫人的造化与福分,能嫁给公子这般的有情郎。”白御医由衷佩服。
“福分?”楼非影凄然浅笑,“该说是灾厄才对。”
白御医好奇的想再追问,才开口就被楼非影点了昏穴,如来时一般,将其驮上背送回府邸,留下诊金后,便又在未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悄然离开,回到颖心身边。
他先按摩了一下她的全身肌肉,帮助她活动筋骨,再替她沐浴包衣,数月来天天如此,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厌烦,反而深感幸福。
至少,颖心还真真切切地活在他身边,与他朝夕相处,这样就够了。
“你放心,我这一生绝不负你!”他握起她的手轻贴在自己的右颊,“我爱你,颖心……”
突然,他感觉到颖心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怔忡,仔细一看,颖心的手指真的在动!
“颖心……颖心……”
他开心地轻拍她的双颊,惊喜地发现她的眼皮也有了动静,不一会儿,他立刻记起了一件事,起身站到她视线所不能及的屋内一角。
虽然颖心以血书与他订下了来生盟,但她说过--今生再也不想见他!
所以,一旦她清醒过来,他就终生只能在暗地里默默守护着她。
楼非影痴痴地凝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
昏迷了五个月又七天后,颖心终于奇迹般的苏醒。
不过,白御医说中了一件事,她丧失了所有的记忆,连她自己是谁都忘了。
“玉奴,你说我的名字叫做施颖心是吗?”
“是的,小姐。”楼非影买来伺候颖心的小丫鬟有问必答,一边按着主人的吩咐替颖心按摩双腿,好让她能早日下床走路,一边陪颖心说话解闷。
“你口中的主人,有没有跟你提过我是他的谁?我是他的亲人、朋友,还是他从路上捡来的陌生人?”
玉奴略偏着头想了想,“没有,主人只吩咐我要小心伺候小姐的日常生活起居,小姐有什么要求就告诉他,像我中午一说小姐想喝笋汤,主人就亲自去街上买了笋,下厨煮好再吩咐我端来,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要不就是血缘至亲、要不就是情人、夫妻吧!”
颖心也是这么想。“可是……为什么我清醒过来都两天了,他却连一次也没来看过我?他没跟你说原因吗?”
“没有。”
颖心咬着下唇思索一会儿,“玉奴,你去帮我叫他来,就说我想见他。”
“哦!”
玉奴才站起身,房门就突然被推开,走进了一个白发苍苍却面色红润,看来身子骨十分硬朗的老者。
“白御医。”
瞧玉奴敛衽行礼的模样,颖心不禁猜测他便是玉奴口中的主人。
但看他的年纪,做她爹都绰绰有余了,不得不令她怀疑看来老实的玉奴方才说的那些血缘至亲、夫妻之类的话是在戏弄她。
“玉奴,你先出来一下。”
“是。”玉奴顿了一下,朝门外嚷着,“主人,小姐说她想见你。”
玉奴边说边往外跑,颖心这才明白映在纸门上那个黑影的“本尊”才是知道她真名姓的“主人”。
虽然玉奴传达了她的意思,但对方没有进屋,反而走离了她的卧房。
“夫人,请让老朽帮你把把脉。”
白御医右手一摊,颖心便乖乖地伸出手让他把脉。
“你……叫我‘夫人’?”
“有什么不对吗?”白御医抬头笑望她一眼。“进屋之前,你家相公已跟我说过你记忆尽失一事,但看样子他似乎还未跟你提起你们已是结发夫妻之事罗?””
颖心瞬间绯红了脸,微点头,算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白御医赞许笑说:“夫人真是好福气,嫁给了这么一位有情郎,在你昏迷这五个多月里,皆是他一人独自照顾你,朝夕不离,老朽本不看好夫人您的病情,看他年少有为。劝他另行纳妾,他却说终生对你不离不弃,即使断绝香火也不在乎,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听他这么一说,颖心不禁满心感动。
玉奴并未告诉她,她已经昏迷了五个多月那么久,但她记得玉奴提过,主人是三天前才将她买回家专门服侍她,家里再无第四人。
一想到这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被她遗忘的丈夫伺候她饮食起居,她不禁又愧疚、又感激,又觉得有些羞赧。
“白御医,您能快些助我恢复记忆吗?”她想快点记起这个承诺对她不离不弃的好丈夫。
他摇摇头,表情十分无奈。“这点老朽恐怕无能为力,只能看天意了。不过好在夫人你恢复的情况不错,除了记忆丧失之外,并无其他病症,只要多下床慢慢练走,很快就能如一般人健步而行。”
虽然有些失望,但既然大夫都这么说了,颖心也只好顺其自然。
“白御医,你……见过我丈夫吗?他长得如何?”她好好奇喔!
“是位翩翩美男子,有飘然出色之表,玉树临风之姿,只是在夫人未醒之前总是愁眉深锁,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常是不苟言笑,但方才我终于见他面露些微笑意,风采更胜以往,与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听白御医把她丈夫描述得宛如潘安再世,颖心更想见他一面。
待白御医离去后,玉奴立刻又进房伺候她。
她向玉奴问了一遍,玉奴的形容更夸张,简直要把她丈夫形容成仙人下凡。“是真的!我卖身是为了替我爹筹药钱,可是那妓院的老鸨让她手下的人威胁旁观群众都不许付钱买我做丫鬟,钱一扔,硬是要买我,我娘不要她的钱还不行,她想叫人打我娘时,主人突然出现,就见他用手指这么点、点、点,那两个打手就都动弹不得,他再一拔剑,那老鸨颈上所梳的高髻就被他削掉了,那披头散发的模样好好笑喔!
“反正主人把那些坏人吓得落荒而逃,跟我娘买了我后,还说等我满二十就放我回家,其实他付的钱,我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起,主人真是个大好人!”
她才说完,颖心就听见前头有人开门的声音,她料想是她丈夫送白御医回去后又返回,便叫玉奴再去请他。片刻后,回房的还是只有玉奴一个。
“他为什么没跟你来?”
玉奴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主人说夜已深,我早该服侍小姐您睡觉,不该再缠着您说话,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听起来好像既有理又语带关心,但颖心却隐约觉得自己这个人人称好的丈夫似乎是有意躲避着她。
看来,一切只好等明天再说了。
☆☆☆
等了一天,颖心还是没见到应该是她丈夫的那个男人。
没有错,他一定是在躲着她!
但她实在想不透,他既然非她不娶,就算她终生不醒,他因此无子继承也甘愿,那么他如此心爱的妻子醒了,他应该是巴不得朝夕守在她身边才是,怎么会三天都不来见她一面呢?
她打着呵欠,就在她辗转难眠了一夜,总算有些睡意时,突然感到似乎有一阵冷风袭来。
就在她还未反应过来前,有人替她盖好被子,轻轻地握住她霹出被外的左手。
不是鬼,那是一双温厚的男人大掌轻轻握着她的手,颖心几乎是立刻便确定这一定是她丈夫了,但她不动声色,想看他究竟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