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悸地拾起脸仰望他,他口吻极公事化,眼神却—样是浓浓的深情,还对她眨眼睛。
她忍着笑,也回以谈公事的语气,很慎重又有礼貌地说:“我很乐意尝试做新的案子。”即使隔墙有耳,也听不出他们是一双恋人吧!
“那好,我现在就把这次广告的诉求告诉你。”项震涛把隔壁空着的椅子拉过来坐定了。
“我拿笔记本记下。”杨雨泛挪开椅子,好让他坐过来点,两人就这么挤在隔间设计的办公桌前,霎时她的办公区成了特别的包厢,他开始讲解这个案子的重要性,她拿来桌上的笔记本打开,好不容易才克服脸红,用心地把重点记下。
“这个软体上市会由公司的发言人召开记者招待会,在还没正式对外公开之前,连广告内容也不能让外界知道,你每天做好的设计都要传一份到我的办公室来存档。”项震涛特别交代。
“保密防谍,没问题,我知道的。”杨雨泛俏皮地扬起唇角。
“十五天能完成吗?”他问。
“可以。”她在工作的领域充分地表现了自信。
“很好。”他给予肯定。
她顺手在笔记本上画一个笑脸,写下一句话问他——“有加薪吗?”
项震涛手撑在额上,眼神放电地瞅她,拿了她桌上的一枝笔写——“回家还会多给一个吻当作奖励可以吗?”
“不行,现在就给一个吻。”她写着,一阵窃笑,又把写下的字划掉,重写——“逗你的啦!”
他立刻回复她。“不准逗老板。”
“会怎样?”她面露惊讶。
“老板会无心工作。”他写下。
“谁说的?你连周休二日都在上作。”
他诧然地问:“这可是在抱怨?我没空陪你去玩?”
她无辜地摇头,他们在公司天天都是一起吃饭,在家里也腻在一起,即使假日他不在家,她也都能自得其乐,没有什么好抱怨,她赶紧画了一朵像云的东东,写道:“当作放……屁好了。”
“不行,让我仔细想想有哪里好玩的,这个周末我们去玩,你也努力想想,先想到的人先打电话给对方。”他字迹像铛刻般有力,神情相当认真。
“真的要出去玩?”她小嘴微张,她是一时兴起才胡乱问而已,怎么就捞到宝了?
“就这么说定了。”项震涛把决定说了出来,不想让她失望。
杨雨泛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她无异议地同意他了。“是,老板。”她声音微细,脸红红地合起一整页被他们写满了的笔记本。
项震涛起身,把椅子推回隔壁,从容地走出美编室。
杨雨泛心情飞扬,一边继续她电脑里的工作,一边分心的想着有哪里是适合他们一起出游的地点——猫空的缆车不错,可是常停在半空中,不太妥当,或者野柳也可以,吹吹海风挺享受的……
神游之中,她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项震涛才刚走,怎么这么快就打电话来了?她迟疑地接起,心底并没有预设来电的是谁。“喂。”
“三妹,近来可好啊?”大姊杨于珊尖如刀锋的声音穿刺进她的耳膜,她脑子
顿时茫然,全身绷紧,好心情不翼而飞。
“什么事?”她压低声音,握着听筒的手指末梢隐隐发颤。
“一千万花完了吗?”杨于珊挖苦地问。
杨雨泛根本忘了这回事。“我说过不要你的钱,也不会帮你,现在是上班时间,请你不要打扰我工作。”
“唷唷唷……你是皮在痒了?”大妈的声音插了进来。
“大……妈。”杨雨泛心一惊,她们竟用相通的电话线路一起跟她讲电话,想必她们是从家里打给她的,杨家的每间房都设有分机。
“你有家不回来,姊姊们要你帮个忙你都不情愿,你眼底怎么还有我这个大妈呀?”大妈柯莉秀卯起来骂人。
“不要跟她废话了啦!让她听听这是什么声音……”二姊杨于娟在另一支分机里叫嚷,随即,杨雨泛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巨大声响……
“这是你妈的梳妆台破掉的声音,我现在在她房里,还在找下一个目标,你听听这个衣橱倒塌的声音是不是也很有震撼力?”
砰地一声,震动了听筒,一股凉意从杨雨泛脚底窜起,她彻底地震惊,她们露出真面目,发狠了,用这足以打击她的方法逼她就范。
“要不要再来一个?”杨于娟呵呵地狞笑。
“别……”杨雨泛心绞成一团,难过到发不出声来。
“那就快点行动,我已经听到风声,项震涛有份商用软体即将上市,一旦让他发行,我的业绩就远远落后他了,你得用最短的时间拿到手。”杨于珊等了一个月,耐心早就用尽,她不愿意再跟杨雨泛耗时间,她等不下去了,老爸不在国内的期间,她并没有提升杨氏的业绩,反而流失了一些客户,她急着用更快捷的方法拉抬公司的声势,巴望着杨雨泛快点下手拿到那份软体程式。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软体……真的不知道。”杨雨泛苦恼地垂下双眼,视线正巧落在桌上那份项震涛给她的资料上,她心一紧,大姊指的商用软体,应该就是这个吧!她手头上的资料是型号和功能的初步资料……
“那你就是光拿钱不办事了!”杨于娟不甘心地喊叫。
“再给我砸,把那个细姨的东西全砸烂为止!”大妈一声令下。
杨雨泛听着一连串乒乒乓乓的破坏声,心深受凌迟,泪在眼中转着,但不同于以往,她不是伤心而是生气。“住……住手!”
“唷~~敢向我挑战,你这吃里扒外的小贱人,实在太过分了!”大妈高分贝地大骂。
“杨雨泛,你给我听清楚了,爸的秘书说,他会提前一个星期回国,也就是这个星期日晚上就会到台湾了,我就给你最后三天时间,你再偷不到,等爸回来,我就告诉他,你向我勒索一千万,还逃家……到时你想,你妈的脸色会有多难看。”杨于珊毫不罗唆,直接撂下重话,把电话挂了。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电话除了“嘟、嘟、嘟……”的空响声不再出现人声。杨雨泛像经历一场战争,虚弱而疲惫,手发颤地放下听筒,但她并没有哭,应该悲哀的人是她们,不循正规经营公司,而想用下三滥的手段窃取别人的智慧财产才是世上最可耻的人;就算她是和项震涛最亲近的人,可以自由进出他的办公室,她的心意也从没改变,她绝不当她们的枪手,替她们胡作非为。
她相信等爸回来,她们—定会在爸面前编造谎言陷她于不义,让她百口莫辩,她们砸烂妈的房间也自然会有一番说词,让她们自己的行为看来合理化,她拦不住她们的嘴巴,而爸会相信她们,不会相信她……但她宁可自己受伤害,也不许任何人伤害项震涛。
事到如今她反而不再那么胆怯了,除了怕妈难过,她并没有什么好顾虑的,这个周日她会回家去面对一切,请求妈跟她一起走,她们可以到别的地方生活,而那时……也就是她和项震涛分手之时,她将带着他给她的美好回忆离他而去。
铃……
桌上的电话又响了,她希望不会是她们打来的。
“喂。”她勉强地接起。
“丰咩咩,我在电脑里查到郊外的一些景点,你要不要上楼来看?”是项震涛。
“好。”她极需要他温暖的怀抱,驱走她满心的寒意,也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即使只是一句话,便能安抚她残破下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