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楼去告诉小远。”新爸爸好心情地走上楼去。
“我们一起上楼去。”妈妈提议,并拉着甜芸一起上楼。
甜芸被动地往上走,她并不想逾越地盘,到楼上去看那个生起气来像暴龙的新哥哥。
但她很好奇,此刻他会在房里做什么?会不会正在收集蟑螂、老鼠,准备晚上向她进攻。
楼上一片肃静,她跟着大人走进他的房里,出乎意料,他安静地在书桌那端温书,甜芸躲在大人身后,往他桌上瞧,全是她有看没有懂的课本,而他则是面无表情。
“我跟妈妈出国了,你要当个好大哥,照顾妹妹。”季青云交代儿子。
“甜芸就拜托你了。”没有预警地,甜芸被妈妈推到最前线。
甜芸接触到新哥哥阴沈的目光,胆战心惊使她忘了该挂着微笑的面具;好不容易,她才勉强自己用力挤出笑来,心想现在她的左右各站一个大人,有靠山,他就算是怒火攻心,也不会随便就放狗咬人吧!
季腾远冷漠地瞥着甜芸招牌似的可恶笑脸,用很笃定的语气对爸爸说:“我会的。”
太诡异了,甜芸不信这话会从他的尊口说出,肯定是不怀好意,肯定是!她有点慌了。
“那我们要出发了。”新爸爸搂住妈妈,甜芸被挤出他们之间;见他们往门口走去,甜芸内心一阵慌乱,终于他们离开了,她像一根枯萎的小草,没力气移动步伐。
“妳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一声邪佞的嘲讽从她身后传来。甜芸僵直地回头,胆怯地望着季腾远有点得意、有点轻蔑的目光;她一刻也不敢停留,逃出他的房间,匆匆奔下楼,很想追上妈妈。
她拚命地跑到大门口,挤开那群送行的仆人,却只看到季家的豪华大车正好驶离,她对着渐行渐远的车子一直挥手、一直挥手,在心底无助地呼喊着妈妈,眼眶红了。
“小小姐,先生和夫人走远了,快进屋里来吧!”管家婆婆温和地说。
甜芸在半空中挥个不停的手终于颓然垂下,但她很努力地不让眼泪滴下来。
“来,婆婆做一个好吃的蒸糕给妳,好不好?”管家婆婆牵着她的手,仆人们也把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
甜芸这才发现在这陌生的屋里,原来还有许多和气的人,她并不孤单。
她柔顺地随着管家婆婆进屋,到餐厅里享受美味的点心。
“把这份点心送到房里给小远少爷。”管家婆婆命令一名女仆。
女仆正要端起托盘时,甜芸忽然说:“让我送。”她口里嚼着香甜的蒸糕,嘴上还糊着一圈女乃油,话一说出她自己也讶异了,她干么这么自告奋勇,抢着去当敢死队?
可是,她潜意识里却想这么做。
自从她知道自己将有个新哥哥后,虽然无法适应,却完全没有和他敌对的意思,也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他恨着她!
老师常说人们要学习互信互谅,送点心给他,也许可以让他知道她的心意。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跟他建立友谊她也不会少块肉,只是……难道不怕他的铁沙掌了吗?
甜芸努力地思量着,决定原谅他的粗鲁。她把最后一口糕吃完,忘了拭去小嘴上的女乃油,就端着托盘准备当勇士去了。
但她发现她这个勇士愈走近他的房间,脚步愈像个颓废的老兵,到达他房门口时,她已经变成一个站岗的卫兵,没敢再往前跨一步了。
想的总是比做的容易,她一点也不敢逾越雷池,只敢偷偷在门边探头探脑。
“妳躲在那里做什么?”季腾远灵活地转着手中的笔,冷冷地睨着门边的小影子。
被发现了!
“我替你送点心来。”甜芸怯怯地站到他的视线范围内,却听见一阵细微的碟盘震动声,原来是她端着托盘的两手在发颤。
她喘息地走向他,双手抖得更厉害,直到把托盘放在他的书桌旁。
忽然桌案被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她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他又发作,没想到他竟然大笑起来。
“妳!”他指着她笑岔了气。
幼稚!甜芸在心底低啐:“是什么那么好笑?”
“妳的嘴……”
一定是她的嘴笑得太可爱了!她心想,用力地微笑,充分地释出善意。
“妳怎么这么没教养,妳不知道吃过东西要擦嘴巴吗?”这话和甩了她一个耳光一样痛!
甜芸怔愣了几秒,然后急急用衣袖往嘴上一抹,果真白花花的女乃油全糊在衣袖上。
“妳真是的。”季腾远嫌恶地摇头,狠心地嘲笑,好似她是路边骯脏的小狈。
“人有失足,马有乱蹄,忘了擦嘴又怎样?”甜芸不以为意地说。
季腾远冷睨她,这小女生总是有说不完的风凉话,莫非她还不知道惹恼他是相当危险的吗?
“为什么是妳端上来?仆人呢?”他想知道。
甜芸暗暗地吸口气,诚恳地说:“我自愿来的。”
安的是什么心?说不定蒸糕里暗藏着她恶劣的口水!他十分怀疑。
“如果我们要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得和平相处。”甜芸表明心意。
“我说过不会当妳是妹妹。”季腾远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妹妹充满排斥,望着她憨笑的脸,更是感到相当困扰。
“不当妹妹也可以当朋友啊!”甜芸说得轻松,心情却像在老虎嘴上拔毛的小老鼠那样战战兢兢,而他投来的深奥眼色又教她更加手足无措。
而季腾远只有一个答案,就是绝不可能;他不接受入侵者当朋友,更不接受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女生当他的朋友。但既然她这么“好意”地向他展示忠诚,那么……“妳可以当我专属的小仆人。”这是他恶意的捉弄,没想到她竟然点头同意
“好啊、好啊!”甜芸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只在意两人的关系可以改善,没想过他的动机。
季腾远讪笑,估量着这小表头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去拿拖把,把我的房间清干净。”他刁难她。
“是。”甜芸却一颗心都发热了,得到新哥哥的友谊,教她雀跃不已,她赶紧到楼下向管家婆婆要拖把去了。
季腾远看着她活蹦乱跳的小身影,心底有一丝罪恶感,但强大的报复心随即将之掩盖。他告诉自己,对付一个讨厌的小表,这么做并不为过,他要她滚蛋,滚得愈远愈好。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手上多了一只水桶,肩上扛着一支拖把。
“哪里可以提水呢?”甜芸精神抖擞地问。
季腾远无言地以下巴指挥她,见她进了他的浴室里提了水,很快地拿着沾湿的拖把出来,开始有模有样地为他拖地。
他望着她勤快的小身影,心底除了纳闷还挺矛盾,她为什么要傻得照他的话做,难道她不知道他只是在为难她?
无言地看着她努力拖地,一会儿又踅进浴室去洗拖把,来来回回忙个不停,忽地,她在湿滑的地板上滑了一跌。
“哎呦!”她惨叫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望向他,小脸挤出微笑。“没事,没事。”很快地自己爬起来,不当一回事地继续拖地。
季腾远的心口同一时间惊颤了下,他的心竟莫名地被她的乐观开朗给刺痛了!
他不知她是否真的没跌疼,但他的良知却狠狠地跌疼了!他别开眼,盯着桌上的书,刻意转移注意力不想去看她,压抑下心头难受的感觉。
“哥哥,我拖好地了,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甜芸清洗好拖把放到门外,又回到他的身边。
季腾远的目光随着“哥哥”这两个字猛然飙向她,对上她亮莹莹的双眼、红扑扑的双颊;他很想叫她快点滚,却有某种古怪的力量牵制着他,令他说不出口,心底有份不耐烦,却也有着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