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双蛋蚵仔煎。”帅傲风点餐,拿了竹筷子,剥去外层封套,准备填饱肚子。
“马上来。”老板招呼一声,立刻在大型平底锅上洒油,蚵仔一放,地一声,香味四溢。
帅傲风满是水酒的胃开始翻搅,他饿得足以吃上三盘,不过这跟刚才那女孩吃了七百元的甜不辣相较,是小巫见大巫,他不禁窃笑。一回头,赫然发现她就站在他的餐桌旁!
“你想干么?”简直阴魂不散!他在心底低啐。
“你……住哪里,我把钱……送还给你。”漫雪唯唯诺诺地说。
“不必了。”帅傲风皮笑肉不笑的瞅了一眼她犹挂着泪痕的脸,只想她快点闪人,别打扰他吃东西。
“可是,我们并不认识。”她不死心。
帅傲风别开头去,懒得响应,希望她自动离开。
漫雪瞧他高傲地别开脸,不愿理人,感到手足无措,真不知该如何是好。“给我你的住址,我把钱送还给你好吗?”
帅傲风仍不理人,他看着老板技巧地翻转锅上的蚵仔,放上盘子,淋上酱汁,端上桌来,他开始旁若无人地大啖美味小吃。
漫雪深觉不该欠下这份人情,而且他还是个陌生人,但他根本不理睬她,而她胃翻搅得厉害,实在是没辙了。“对不起……”这是她仅能表达的话了,可他不吭声,连头也没抬,她只好抱歉地行个礼,失神地离去。
走了,太好了!见那一小片阴影移开,帅傲风不以为然地嗤笑。他下巴微昂,抬眼瞧她,她的背影纤细,下垂的双肩看起来忧郁落寞,又长又直的秀发在腰际晃动,映在地上的影子挺孤独的,整个人和这热闹的夜市格格不入。
她是怎么了?若不是那么神经兮兮的,她算得上美味可口……呃,是美丽可人!
他一定是饿昏了,要不就是酒精作怪,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他想拉回思绪,但目光却一直跟着她,直到她缥缈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中。
漫雪茫然地走出夜市,伫立在十字路口前,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失去了龙天民等于失去了全世界,她整个人只剩空壳,意识虚无缥缈。
马路上吹来一阵冷风,扬起她的衣裙,接着春雨纷飞,路上的行人匆匆前行,只有她漫不经心地走着,不在意雨将她淋湿。
她沿着红砖道行走,让雨水和泪水同时在脸上泛流,但就算再怎么狼狈落魄,都不会有人心疼她了……这可怜的弃妇心态使她悲从中来,而快撑爆的胃也绞疼了起来,她终于忍不住在路上呕吐,把吃下肚的“龙天民”全吐了出来!
路人投来诡异的目光,她内心无比凄凉,跌跌撞撞地逃开,只想躲起来,在黑暗的角落舌忝舐伤口,然而无处可去的她终究还是回到家中。
“天啊!漫雪你全身都湿透了!整晚去了哪里了?害得我好担心。”年纪比漫雪大十岁的姊姊洛丝琴,苦苦在家里等了漫雪一整晚,内心备受煎熬,她深怕漫雪会做傻事,一见漫雪一身狼狈地进门,几乎是从沙发椅上弹了起来,急急地奔向她,紧抱住她。
“快跟我上楼去泡个热水澡,你会冻坏的!”洛丝琴眼泛泪光,妹妹冰冷发颤的身子令她心疼万分;她深知漫雪正经历人生中第一次失恋的痛苦滋味,但她也暗自庆幸着,漫雪终于可以和那个黑道份子划清界限。
“我不要,我不觉得冷。”漫雪已经麻木了。
洛丝琴硬是拉着她往楼上走,漫雪被动地走向楼梯口,双腿却软弱地瘫了下来,她不记得自己走了多少路,两腿再也不听使唤。
“漫雪,你怎么了”洛丝琴惊声尖叫,以为妹妹昏倒了。
漫雪疲惫地靠在楼梯扶把上,苍白的唇浮上一抹苦笑。“姊,我没事。”
“还说没事!”洛丝琴抱着妹妹,哭了起来。“早知道,两年前我就让你留在欧洲定居,不让你跟我一起回台湾,害得你有机会认识那个黑道份子,现在又为了他整个人走样,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爸妈?而且你从小就受最好的教育,拥有银行专员资格又有芳疗师执照,你一直那么乐观上进、那么优秀,不该这么堕落下去啊!”
见大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漫雪胸口一紧,泪又灼疼了她的眼,她虚弱地吐出一句:“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忘了他,你才二十三岁,人生的路还很长……”洛丝琴泪眼婆娑地说。
忘不了的,一辈子也忘不了,两年不是两天,跟他共同拥有的回忆太多、太深刻……洛漫雪摇头。
“姊姊安排你离开南部,彻底忘了他;你要活得好好的,让他看见你没有他,日子照过,做个坚强的女人。”洛丝琴请求。
漫雪身子微微颤动,两行泪滑下细致的双颊。她并不想当个坚强的女人,她只想拥有爱人的怀抱,但姊姊说得没错,她不能被他看扁了,她得活得好好的。
“我该去哪里?”洛漫雪倚在姊姊怀中,失神地问,泪又滑落腮边。
“去台北,我帮你买个房子让你安定下来,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帅傲军,他是大老板,在金融界相当有地位,只要我开口,他很快可以替你安排一个工作。”洛丝琴是一时之选,事到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她不能见妹妹一直消沈下去,只想帮助她走出这段爱情的阴霾。
洛漫雪神情黯然地点头答应了。台北对她而言太陌生,但是去哪里对她而言都是一样了,纵使人远离,她知道她的心永远也带不走。
半个月后,台北郊区。
清晨,雾未散,漫雪一个人安静地蜷在客厅沙发上,两眼空洞地看着电视。自从她住进这新房子,好多个夜里都无法成眠,也许是房子刚装潢,家具和壁纸都是全新的,空气中仍弥漫着陌生的簇新气味,她无法习惯;也或许她根本还没有从被拋弃的恶梦中清醒。
正当她沉浸悲哀的深渊里,忽然楼上传来闹钟的铃响,提醒她七点半钟了,她得去上班了。
一切按照姊姊的安排,姊姊不但帮她打点好住处,也替她找到工作,今天就是上班的头一天,工作地点在IC银行,职务是担任总经理帅傲风的私人助理。姊姊还托那位总经理来载她上班,怕她不熟悉台北陌生的路线会迷路。
坦白说,她并不期待这个工作,但也许工作真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不能天天以泪洗面,她必须坚强,不去想起龙天民……可是她的心还是这么懦弱啊!
闹钟铃声不断催促,她被动地起身,上楼去按掉闹钟,无精打彩的走进浴室。
帅傲风一早就离开长期租赁的五星级套房,照着地址,驱车前往位于郊区的独幢花园洋房。
日前大哥帅傲军居然替他征召来一名新助理,说是老同学的妹妹叫什么“洛神花”还是什么的,要他多关照她。
他向来不喜欢靠关系进公司的人,据大哥说那个“洛神花”还曾是瑞士某银行的专员。
其实他目前根本挪不出职衔可以让她卡位,倒是缺一名小妹,负责帮他跑腿,打点一些繁琐的小事,像到洗衣店帮他拿送洗的衣物,或是帮他记住他那堆女友的生日等等,如果她不计较职衔或这样的工作,那他就姑且收留她。不过,他相信她做不久的。
帅傲风猜这小女孩是个其貌不扬,又是个严重路痴的千金大小姐,而他大哥竟还命令他得亲自去接她上班,这可真是破天荒的鸟事,但他发誓只有今天,往后请她小姐自行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