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惹你了?”赫士达放下公事包,眉宇间有些疲惫;一回家他总先检视冰箱里的午餐和晚餐,看看她有没有按时吃饭,今天竟发现两份餐点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冰箱里,于是忧心地前来关切。
“当然是你!”她说完,泪悄然滑落脸庞。
“我一整天都不在,如何招惹了你?”他揶揄。
“就是你一整天不在,才招惹我的。”她抱怨。
“别这么孩子气,来,我陪你吃饭去。”他拉着她的手要她起身。
“不,不……我快疯了,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发疯的!”她奋力甩开他的手,跳起来朝他叫嚷。“你说要推荐我进音乐学校,要介绍工作给我,没说叫我当看门的,为什么不实现承诺,把我关在这里?”
“等我这阵子忙完,一定帮你介绍。”他没忘,而是公司出了些状况,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这阵子?那表示还要很久吗?”她再也受不了了。
“很快。”他已做了危机处理,而且对方的行动都在掌握中。
她认为他在敷衍她。“我要走了!”
“你人生地不熟,要去哪儿?”他不希望她再任性,让他忙不过来。
“你就欺侮我人生地不熟,才安心地把我关在这里,你太可恶了!”她边哭边往外走。
“要走就走随你,我不想忍受你的无理取闹。”赫士达没有阻拦,不信她会真的离去,一回头见她当真甩上门跑掉了,随即静止的空气中传来大门的开锁声,“砰”地一声大门关上!
天啊!这小女子也太任性狂妄了,当真说走就走,而且还穿着一身睡衣?噢!他恨自己为何要在这节骨眼上和她犯冲!
但她也太不会体谅人了,若不是公司真有要务急待处理,天天忙到深夜,他又怎会放她一个人在家里!他本来还想她刚来到新加坡打算先带她四处观光,去圣淘沙度假,可是这阵子他真的无法分神……
五年前台湾的经理陈志玄公器私用,这次又有个马来西亚方面的负责人故技重施,他派几名亲信往返调查搜证,罪证呼之欲出,他根本无法松懈,并不是故意要忽略她的!
“妮可!”他刻不容缓地追出去,连大门都没关就急急奔向电梯,心急如焚地按灯键,可是电梯缓慢的速度令人抓狂,而她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第五章
这要命的电梯为什么这么慢,赫士达焦躁地直按灯键,喘息声在空旷的电梯间清晰可闻,隐隐约约他似乎听见啜泣声,心底燃起一丝希望,仔细地找寻之下,终于在幽暗的楼梯间找到他的天使。
她娇弱的身影瑟缩在楼梯转弯处,光着脚丫子,掩着脸哭泣,模样就像无家可归的小孩,令他有说不出的抱歉和怜惜。
幸好她没有真的离去,否则后果真是不堪想像!他走下楼,蹲安慰她。“我道歉,我不该那么说的。”他拍抚着她颤动的小小肩头。
“走开!”妮可挣开他的手,抬起泪眼朝他尖叫,抬腿踢他。
赫士达早有防备,敏捷地闪躲而过,但这次他绝不再任她为所欲为,攥紧她的手臂,强行将她拉了起来。“我们回家。”
“那不是我的家,不是我的家……”妮可绝望地摇头,泪雨纷飞,退缩进墙角,不肯往前跨出一步。
“谁敢说那不是你的家?”这次她没有再咬人踢人,或出手伤人,只用惶惑心碎的眼神瞪着他,那眼神撕裂了他的心,令他疼痛不已。
“跟我回去。”赫士达柔声说,欲将她带上楼,她却挣月兑他的手,直往楼下奔去;他一个反射也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楼,伸手揽住她的腰。
“走开,走开!”她开始不断地挥打、喊叫。
他完全没辙,索性打横抱起她,往楼上走,进了屋子,关门,锁上。
“开门,开门!”妮可跳月兑他的怀抱,旋着门把急欲离去。
“我真的感到很抱歉。”赫士达双手抵着门,阻止她。
“你给我开门!”她满脸泪痕地猛拍着门板大叫。
“你人生地不熟,无处可去。”他扣住她的双肩令她转身。
“你管不着!”妮可悲愤交加地吼道。
“这是你的家。”他摇撼着她,慎重且恳切地希望她理性些。
“不是……不是……我早就没有……”她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就被封锁在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吻里,激动战栗的身子被紧密地拥住。
酸楚、疼痛、无助的感觉同时在她心间翻搅,教她陷入一个迷茫的境地里。
赫士达清楚地察觉到怀中的纤细身子在激动的情绪中颤抖,明知她无依无靠,她的世界只有他,却还叫她走,他自责不已,心痛难当。
“原谅我。”他放开她的唇低哑的请求,急待她能平复情绪。
“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我,我一直是只摇尾乞怜的小狈,在你的施舍中度日。”妮可推拒着他的怀抱,不让他同情自己的软弱,而诚如他所说的,她的确无处可去,在她走出这道门时,她完全体悟到这一点。
“绝不是!我希望你活得有尊严,从不认为那是施舍。”他不肯放松,希望她能听进他的解释。
“我不要你的同情。”妮可神情哀戚。
“一开始也许是同情,但现在根本不是,完全不是。”
“不要骗我,不要骗我……”她狠狠地捶打他的胸膛,用粗野掩饰自己孱弱的心灵,也许别人说来不具杀伤力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却足以让她的心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他要伤她比任何人都容易,因为她是那么那么的在乎他啊!
“我没有骗你,我喜欢你,这是唯一的理由!”赫士达攫住她的双手,急切地吼出心底最真实的感情。
妮可诧然地瞅着他慑人的眸子,里头盛载的真切情意,令她惴栗震动。“我不信……我不信……”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喜欢上一个半大不小又野蛮的十八岁女生,但这是事实。”他终于勇于坦承坚持将她留在身边的原因。
“你不必编理由来安慰我,那很可笑。”在狠狠跌入深渊后,没有人会相信有天堂的存在。
“那就剖开我的心,证实我没有说谎。”她的顽固激起了他的情绪,当真拉着她进厨房,从流理台的刀架上取下一把锐利的刀,交给她。
“你做什么?疯了吗?”妮可大惊失色,脸色唰地苍白。
“这是唯一能让你信服的方法。”他坚决地说。
“不要!”妮可颤抖地把手收到背后,他却强行抓住她的手,把刀放到她手中,命令道:“拿着,用力从我胸口上划下。”
“不要,不要……”她狂乱地挣扎,失控中刀竟从他的手心划过,令人心惊的鲜血滴到地上,一滴滴的血在眼前模糊成红色的雾,她心疼如绞,颤抖地握住他的手,取来大量厚厚的纸巾为他止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并不想伤害你,真的!一丁点也不想……”她慌乱地说,泪水滚滚直落。她心痛难当,犹如划伤的是她自己的手心。
她竟然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他,而这次就算是再深切的自责,也无法消除她的内疚。“这附近有没有医院,我们快去医院好吗?”
棒着泪雾,他的眸无怨无尤,只有一片祥和,无言地诉说宽恕和谅解。那比任何惩戒更令她难过,她的刁钻和叛逆顷刻间荡然无存。
“你担心你的敌人受伤吗?”赫士达深瞅着她焦虑的泪眼问。
“你不是敌人……不是……”她猛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