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这么想,但如今……何处寻芳踪?
幻蝶搭夜车回到荒凉的牧场时已是深夜,身心俱疲的她只想回家去,倚偎在妈妈的怀里,虽是养母,但她们的感情一如亲母女。
靠着淡淡月光,她看到牧场就在眼前,但斑驳的大门上居然悬挂着两只昏黄的白灯笼!静寂中,她隐约听到里头传来哭泣声……
怎么回事?她奔向大门,奔进木板搭建的落魄户,看见覆着白布的养母!
“妈!”幻蝶奔了过去,双膝跪地,伤心欲绝。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出差』那么久,老太太已经……”帮忙照顾养母的欧巴桑见幻蝶回来,伤痛地感叹。
“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幻蝶悲恸得泪流满面,连叠的跪地叩头。
她欺骗妈妈说她找到一个导游的工作,得出国一阵子,其实她是被石野驯派到法国去,但她没有赚到钱,却得到满心的伤痕,就连养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太无能了……连送你去治病的能力都没有!”她一径自责,额头在地板上叩出血痕!
“小姐,你别这样,这样老太大会无法心安的。”欧巴桑惊诧的拉住了她,怜惜的抱住她,和她一起恸哭。
“我对不起妈妈,我对不起她……”幻蝶仍是自责。
“小姐,别这么说,老太太临终前交代我要我告诉你,她说你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幸亏有你,你是她心灵上最大的支柱!她真希望能供你上大学,看你戴上学士帽……可是遭逢家变,她无能为力,感到相当遗憾……”
幻蝶失落的看着养母一动也不动的冰冷身子,泪如流星坠落,她只能在心底对她说:“我也那么那么的爱您啊!可是……却无法回报您的养育之恩!”
泪水在她的颊上泛滥成河,心底除了伤痛,仍是伤痛,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一星期后,幻蝶为养母办了后事,将最后仅剩的积蓄交给了欧巴桑。“感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妈妈的照顾。”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欧巴桑推辞。
“请你收下,牧场结束营业后,就只有你愿意义务留下来帮我,我很感激你。”幻蝶苍白的唇浮现淡淡的笑意,将钱塞在欧巴桑的手中。
欧巴桑家境不好,见幻蝶如此诚意,也不好再推辞。“贪财了。”
“别这么说。”幻蝶摇头。“今后我可能不再回来了,请你保重。”
“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幻蝶又摇头,独自走向牧场外,风中她雪白的衣裙像一朵云,不知要飘向何方。
第九章
夜——
幻蝶独坐在东京闹街的行人座椅上,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天气变冷了,但她并不觉得冷,一整天未进食也不觉得饿,在一无所有之际,她也失去了感觉,也许这就叫穷途末路吧!
养母的遗言,言犹在耳——
我其希望供你读大学,看你戴学士帽……她自己也这么希望,但眼前看来却只有绝望!
“唉!”她仰头看着灰涩的天空,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喂,你不是古幻蝶吗?你从法国回来了?”突然有个甜美的嗓音压过闹街上人声鼎沸,朝她而来。
她把视线从天上移到那个叫唤她的女子——她是舞厅老板的女儿,也是红牌公关兼小老板妮可。
妮可长发飞扬,身着黑色的紧身香奈儿秋装,美丽绝伦的脸蛋,未施脂粉却十分动人。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犹似正悠闲地逛街。
“你回来怎么不回舞厅报到,却落魄的坐在这里呢?”妮可上下打量着幻蝶,问道。
“我……”
“你的大班不是帮你接了一个大case吗?你现在该是荷包满满啊,怎么看来像只流浪的小猫?”妮可识人颇多,一眼即看穿幻蝶的失魂落魄。
“我……我失败了!”幻蝶垂下双肩,颇感无力。
“噢,我还以为你会有钱赎身呢,这么一来,你还是算我的人喽!”妮可虽然有些儿同情幻蝶像个小可怜似的,但她是个十足的拜金女,一切金钱至上。
幻蝶困窘的望着妮可,她说的一点也没错,她卖身为父偿债,如今契约仍在她的手上。
妮可明媚的眸子转了转,低下头,悄声问:“你还是处女吗?”
幻蝶蓦然脸红,虽然妮可说得很小声,但当街被这么问,着实难为情。
“不是了……”她摇头。
“这么一来,我可真是损兵折将了!”妮可感到遗憾,暗自盘算了下,明快地下了决定。“既然如此,我就把你当『存货』处理,降级为一般舞女,除了供应食宿,就只能分领坐抬费及小费。”
幻蝶低垂着头,既然没钱赎身,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在舞厅里,至少有个容身之处。“我能……只陪舞,不卖身吗?”
妮可十分不解她的要求。“那你可能到人老珠黄都无法赎身,你当初卖身给我的价钱可是日币五千万元啊!只陪舞,何时能赚那么多钱?”她告诫着现实面的残酷。
幻蝶灰涩的心早已失去自由的希望,她不想再出卖自己。“求求你……”
妮可精明的一算,以幻蝶一等一的姿色,若能在十年内走红于舞场,那也不至于让她赔本。“好吧,就依你,现在随我回舞厅去,好好地休息一下,施施脂粉,今晚开工。”妮可练达地说。
幻蝶默默地点头,如今也只能照她的话行事了。
转眼间一个月的韶光已在灯红酒绿的舞场中溜走。
幻蝶流转在许多男人的怀抱,但她从来记不得那此男人的面孔,任那些男人如何殷勤,她从不动心。
白天她总留在妮可提供的住房里K书,虽然无法完成学业,但她不放弃追求学问。
今夜,华灯初上,却遇上寒流来袭,东京街头飘起雪花,平日热络的舞厅也显得冷清,所有的舞小姐几乎都坐冷板凳,看报闲聊。
幻蝶在不起眼的角落,安静地拿着纸笔试算数学参考书中的考题,这是她最差的一个学科。
就在她专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时,有只灼热的手取走了她手上的笔。“光线不足,很伤眼。”
她惊讶的抬起水眸。“你……”她话还没说出口,石野森焰就径自合起她手上的参考书,握住她的纤腰,将她带离座位。
此时所有的舞小姐都用一种艳羡的目光盯着幻蝶看,唯独幻蝶一脸惶然。
“你怎会来这儿?”她问。
“找你。”石野森焰简洁有力的道,将她带到大门口。
“你要做什么?”幻蝶睁大眼睛,小脸苍白。
此时,妮可适时的出现了,她身上那袭典雅的黑色晚礼服使她绝色又出众,点缀在眼眉间的银色亮粉神秘地闪动。她对幻蝶说:“从现在起你的所有权属于石野森焰。”她说得轻淡如烟,可是听在幻蝶耳里却犹如雷霆。
“为什么?”幻蝶惊问。
“他为你赎身了。”妮可唇边的淡笑有丝得意。
幻蝶诧异地颤抖,转而问石野森焰。“为什么要为我赎身?”
但她得不到他的回答,他的大手在她的腰际施压,将她“护送”到门外,门外早已有辆专人驾驶的黑色奔驰候着。
“上车。”他打开后座车门,低声令道。
“不,太突然了,我的行李……”她话没说完就被推进车里,发现车里有一只小纸箱装着她的衣物、书籍,还有护照,令她惊讶万分!
“开车。”石野森焰也上了车,车门砰然关上,对司机下令,即刻按下隔离驾驶座和客座之间的屏障,打开车顶小灯,紧盯着幻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