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又慌乱的跑向他的桌子,一不小心跌了一跤扑到他怀里。
“你很喜欢跌倒是不是?”他猛然推开她,她没有任何预警的跌坐地上。
她委屈的站起来,眼睛红红的,雾雾的,头垂得低低的走过去擦拭他的桌子。
他就站在桌沿双手插在腰上,一瞬也不瞬的瞪着她。
“你哭什么?”他像看戏一样的问她。
方梦芃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我问你哭什么?”他一把抓过她忙碌的手,迫得她不得不抬头面对他。
她没开口,挣回自己的手,很快的清理完毕离开他的视线。
这一天无论她做什么他都百般刁难,她像个触犯天威的小奴隸,随时都得准备让他训斥,任他摆布。
他的喜怒无常令她步步惊魂,他低迷的情绪更压迫着她,令她没有喘息空间。
他甚至不给她午休,限制她下楼,限制她打电话。
她发誓今天是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天。
眼看着下班时间就要到了,她答应老爸要回家给他庆生的!
可是她冷面无情的董事长却要她把这一大堆不重要的文案,全都打完方可离开。
她就是有十只手也打不完!
眼看着就要八点了,天色都黑了,她好累,手指好痠,眼睛也愈来愈模糊。
“终于打好了。”
她把辛辛苦苦打好的文案送到他桌上。
他居然看都没看,又扔给她一堆。
“再打。”
方梦芃忍不住的在他面前淌下泪来。“我可不可以打个电话回家?今天是我爸生日,我本来想回家做饭的……”
雹辰宇的脸上看不见任何同情,久久才道:“嗯。”
她背对着他回到自己桌上,拿起电话……
雹辰宇襯着她纤细的背影,柔弱的双肩,更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红通通的手指头……
他预备懲罰她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他不准她外出,要她加班,虽然这一切都没有超过明文规定范围,但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他约束得了她什么?她的人?她的心思?
他又凭什么去约束她!
只凭他是她的顶头上司吗?还是凭着他对她那一丁点的喜欢,于是自私霸占的念头取代了理智!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是个人,无法任你的喜好摆布!”
曾经他深爱过一个女人,但最后她留下这句刻骨铭心的箴言,和一个不会“摆布”她的男人双宿双飞!
世界上除了余慧心,没有人有能耐敢用这种方法叫他痛彻心扉;如果他不是那么爱她,又何尝想要独占她!
“你不知道你爱人的方式,是世界上最愚蠢的?!”
也许余慧心说对了。
他的爱是固执的占有,但她是世界上最不配拥有的女人。
“我除了爱你的钱,更希望拥有自由。”
哼!有了钱,还想要自由,自由的出去钓男人,他没杀了她那是奇迹。
可恨的余慧心!可恶的余慧心!受够了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雹辰宇的耳际不断响起前妻荊棘般刺人的吶喊。
为什么她对他的每项指控都像挥之不去的梦魘,不断地刮向他的耳膜,砍进他的心底!
那只是她对自己丑陋行为的自圆其说,他为什么得背负着,还无时无刻的拿出来折磨自己。
而现在他又为何要想起!
方梦芃并不是余慧心啊!
如果余慧心是只狡滑精明的狐狸,那方梦芃不过是只稚女敕青涩的小猫,只要他五指一掐她便会肢离破碎。
他怎忍心去伤害她?
也许是这份不忍心使他想起了这些,他差点忘了爱一个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个代价──他怎可再轻易付出!
雹辰宇朝方梦芃走过去。
“喂!爸,我……”方梦芃才要说她会很晚回去,耿辰宇就摘下她的电话筒。
“说你马上回去。”
方梦芃难办真伪的瞥着他,但她怕他又收回成命,只好说:“爸,我马上就回去,你等我。”
她挂上电话,无语地仰视他。“我真的可以走了吗?”
“嗯。”
“那么──再见。”
她并没有移动脚步,她在等什么?等着他和她说再见吗?
不,他不会的,昨晚的他只是她的一个梦,梦永远是虚无缥缈的。
她该从梦境中醒过来,不要再傻气的去留恋,更不要去盼望再拥有。
当她正要转身,他的大手扣住她的手臂,将她又拉回那个梦境之中,她看见他阴郁的眸子里有痛苦在流转。
“我……很抱歉。”
他在向她说抱歉,他为什么要说抱歉,他可知道他的这一句抱歉轻而易举的可以安抚她受惊的心。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雹辰宇摇头。
“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
“你可不可以……”她小心翼翼,欲言又止。
“说。”
“可不可以不要常常生气……你生气的时候……好可怕。”
他瞥着她可怜兮兮的苍白小脸。“你想我做得到吗?”
“也许你很讨厌我,所以生我的气,如果换成别人也许不会。”
“换成谁?”她眉梢问的无奈,令他心头微微一凜。
“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人吧!”
“我……并不讨厌你。”他全然的保留了真实的感情。
“是吗?”方梦芃的心底漾出了失望的波涛,她垂下头,眼中有几许轻愁,他对她只是不讨厌。“我走了。”她回座位上打开柜子,拿出背包背上。
“要不要……我送你?”
“不。”她拒绝,迳自走离却又被他拉了回去,这次他骤然的把她拉进自己的臂弯中。
“有谁等着送你吗?”
“你又生气了吗?”
“回答我。”他粗声命令。
“没有,公司里除了康翔宁总是好心地載我一里,但我不能老是麻烦他。”
“他总是那么『好心』吗?”
“是的。”
“你喜欢他的『好心』吗?”
他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不知道。”
“你走吧!”他推开她,头也不回的大步越过会议室,走进“非请勿进”,砰的一声关上门。
留下突然间的万籟俱寂,及方梦芃淡淡的哀愁与困惑。
第七章
方梦芃失神地走出巷子,早晨的鸟呜,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都不再令人感到喜悦。
上班这件原本令她热中的事,也变成了被动与无奈。
难道是季节的变化吗?
唉!秋天总是令人无端地感伤。
她沉浸在自己的忧愁中,没注意巷子口那辆黑得发亮的凯迪拉克。
包没有发现车子里有个人,从她一出家门,就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
她经过车前,正要过马路,凯迪拉克发出“叭”的一声。
方梦芃骇着了,本能的看了车子一眼,也看到车子的主人。
她虚弱地笑了一笑。“早安,董事长。”
“上车。”耿辰宇神色自若地说。
方梦芃裹足不前。“为什么……”
“我难得『好心』不行吗?”
方梦芃躊躇而退却,带着一丝迷惘坐进他的车里。
“怎么一大早就没精神。”耿辰宇启动引擎。
“秋天到了。”方梦芃轻描淡写地把她的忧郁推给秋天,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郁郁寡欢是为了谁。
“是吗?”他瞥了她一眼。
“你路过这里吗?”她问。
“你说呢?”他转动方向盘把车子开走。
“我不知道。”
“不喜欢我来接你?”
“为什么你总是突然……让我吓得半死,又突然让我受宠若惊?是不是对一个你『不讨厌』的人,你都是如此为所欲为。”
取辰宇侧过头,像飞鹰盯准猎物般的看她。
“如果我不只是『不讨厌』呢?”她把这三个字放在心上,他不难看穿她的心思。
“那还有什么呢?”方梦芃在他的凝视下有所期待。
“你想知道?”
“我不确定该不该知道!”也许不知道会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