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找到确切证据,他在励名中学埋伏甚久,每每趁着深夜,仔细调查可能藏匿毒品的角落。这些埋藏在植物根部的毒品更是难寻,他花了两个礼拜,才从上百盆盆栽中,查出埋藏毒品盆栽的位置与顺序。
“为什么不报警?”半晌,梅绝招才出声,质疑的目光直盯叶君武不放。
“因为我怀疑是自己人干的。”
他沉重地叹气。倘若是自家兄弟犯下的罪刑,一旦曝光,很可能连累所有成员陪葬;在对方身分确定之前,他不愿冒如此风险。
“可是这样很危险……”谁晓得那个卖毒品的神秘人会有多歹毒?“你们把他的毒品拿走,他不可能没发现。”
“说得对。”叶君武咧着嘴笑。“如果我推估得没错,此时前往取货的下线应该已经慌慌张张地打电话向药头报告盆栽失踪这件事。”
这就是他的目的,逼出藏匿于幕后者的原形,要对方被迫站到阳光下,与他正面对决。
“你……”梅绝招只能瞪着眼。他怎么能将危险至此的事情,说得像是家常便饭般容易?
“上回我被开两枪,就是上了对方的当。”
他淡淡说明,像是已不将那伤放在心上。他的手下被对方击毙后,他一心想讨回公道,太过焦躁的结果,便是失去冷静的判断力。
“我收到情报,说是中盘会在某处与人亲手交货。我太过大意,单独前往,没想到是假消息,反而被预先埋伏的人暗算。”
那两枪原先该打在他心脏的,幸好他及时闪过,否则这些话就得趁托梦时告诉梅绝招了。
“我看你还是报警比较安全。”顾不得心里还在为了叶君武要诈强吻她而生着闷气,梅绝招急急劝告着,“既然上次都能差点杀掉你,表示对方也不是好惹的。”
叶君武定定注视她片刻,突然笑了。
“妳在关心我。”原来他对她的死缠烂打并非完全无用,他在她眼底的确清楚瞧见了关怀与焦虑。
梅绝招一怔,为了掩饰心底微妙的颤动,急急说明:“那是理所当然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师……”
“很晚了,妳先到楼上客房去休息。”叶君武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态度强硬得不容违逆,“这件事,我不希望妳介入,也请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天妳还是照常去上课,不管任何人问起,都不要泄露一点风声。明白吗?”
“叶君武!”梅绝招拦下转身欲走的叶君武,脸上的表情透露出纠葛的情绪。“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叶君武掉头凝望她片刻,挥手示意其它人先进入书房,自己则伫立在梅绝招面前。“怎么?”
“我想问你,”她的声音反映出起伏不休的心绪,强弱不定地飘忽着。“为什么追我?只是在学校太无聊,想找点乐子吗?还是你觉得师生恋很有趣?”
“我想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了,我喜欢妳。”他察觉她难得一见的焦虑紧张,却不动声色地淡淡说着。
“为什么?”她并不美丽,在他面前更总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母夜叉相,没有一点引人遐思的条件。按理来说,不会有人将她当成理想对象看待……
叶君武沉默半晌,想起某个讲出来一定会被打死的标准答案,只好避重就轻、拣了其它特质加以着墨--
“因为妳很真实。”
梅绝招一怔,随即满脸质疑地望向他。难不成其它人都是假人不成?!
“真实的意思是,”他解释:“不造作、不矫情。妳生气,愤怒就会写在脸上;高兴的时候,就会大方笑出来,不会勉强自己挤出相反的表情。”或许听来平淡无奇,却是在复杂社会中,愈来愈珍贵的特质。
看过太多虚情假意的笑容,只因渴望获得利益而拉扯出的笑靥,毫无真诚可言。厌倦了彼此刺探,使尽心机的周旋,因此从遇见直来直往、喜怒分明的她后,怎能不因此惊艳迷恋?
睨一眼听得似懂非懂的梅绝招,叶君武勾起一抹坏坏的笑,趁她不备,欺上前去,脸孔亲昵地贴住她颊边的发--
“我是不是可以猜想,妳问这些话的目的,是对我终于有兴趣了?”
“谁对你有兴趣……”梅绝招下意识反驳着,声音听来却薄弱。被叶君武脸颊贴住的地方像着了火般,热度不断往外延伸,烧灼她的双颊、颈项,与狂跳不休的心……
蹩脚的言行不一,看在他眼里,只是稚气可爱的举动。他轻轻将她往自己怀里拉,她没拒绝,只是身体变得僵硬、胸口随着不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头不自觉地压得好低,像是不敢瞧他一般。
一向气焰高张、姿态摆得极高的她,此刻却如同不解世事的小女孩般,娇羞难当地伏在他胸前。青涩的举动,让人忍不住爱怜,只想紧紧揽住她,像拥抱最珍爱的至宝般……
“不行。”
陶醉到一半,突然听见从胸口传来梅绝招含糊的低语,叶君武蹙眉。
“什么不行?”
“你是黑道……”伴随抗议般的话语,叶君武胸口开始出现一阵骚动,是梅绝招急急想挣开他怀抱的动作;奈何叶君武双臂坚定似铁,将她箍得密实,挣扎大半天仍是徒劳。
“黑道为什么不行?”叶君武拉下脸;男人最讨厌听见对方说他不行。
蠕动个没完的人儿陡地停下动作,安静几秒,声音低低地发话:
“我不喜欢黑道,因为你们危害社会安宁、打家劫舍、烧杀掳掠、鱼肉乡民……”
“听起来好恶劣。”光是听就觉得自己愧对万民。他真有这么恶质吗?
“总之,只要你继续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我就不可能接受你。”爱情再怎么盲目,也不能痴迷得投向社会败类的怀抱,慈悲济世的胸怀她没有,基本的良知却是很坚固的。
即使,她真的毫无道理地喜欢上这个死皮赖脸纠缠她的家伙……
“好吧。”叶君武叹口气。谁叫他爱上这个嫉恶如仇的女老师呢?
“……『好吧』是什么意思?”梅绝招瞪圆了眼。
他该不会这么轻易就决定离开黑道吧?答应得这么快速,是不是太没原则了点?
“等我解决了这件事情,马上转途当正常人。”反正他早就对现有的体制感到不满,亟欲利用现有人力,将之改组为合法公司,从此不必与管区大眼瞪小眼,更能理直气壮地牟利,何乐而不为?
“这么痛快?”梅绝招听得一楞一楞地。
叶君武咧嘴一笑。
“当然,都是为了妳嘛。”借花献佛卖乖一番后,他托住她的下巴,嘻皮笑脸地朝她的朱唇袭去,“既然我已经答应妳的要求,请问小姐是否介意我先收笔头期款?”
“什么头期……”话音淹没在热情如火的吮吻中。
当然,这回不拐不骗,绝对是两情相悦。
一早醒来,梅绝招翻遍了整栋建筑物,硬是寻不着叶君武的踪迹;倒是他的手下转达了叶君武的吩咐,说是请“大嫂”委屈些,自行骑车上班,并牵来她昨夜停在学校附近的机车,必恭必敬送她上路。
思绪纠结成团地收拢桌上散乱的书本、讲义,梅绝招着手准备十分钟后的高三良班英文课。将一迭考卷捧在手上后,她推开办公室大门,前往教学大楼。
不知道叶君武今天会不会来上课……她心绪不宁地想着,两颊不自觉地生出两朵红霞;方怡德却在此时悄悄滑入教职员办公室内,笑容温和地拍拍她的肩。“梅老师,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