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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认错人 第26页

作者:迷迭

“见到你父亲没有?”

“我父亲?他、他早就过世了啊……啊!”张晨莹先是模不著头绪地呐呐回应。接著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惊跳起来,指著关正理那张看来纯朴如农人的脸庞,结结巴巴地:“你、你不是那个在庙旁边摆摊卖水果的大叔吗?!”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关泽辰一行人满头雾水。

必正理却笑了开来,伸手拍拍张晨莹的肩膀:

“很好,你还记得我,真是令我高兴……怎么样?最近过得好不好?”

在一旁的关泽辰终於忍不住地插话发问:“叔叔,你认识她?你们……怎么会认识的?”

“上个月初,这位小姐与她母亲到屏东山上的紫竹寺参拜,正好我在山脚下摆摊卖荔枝,机缘巧合,跟她多聊了几句。”

必正理眯著眼睛,朝张晨莹友善地笑著。

一向喜欢四处云游的他,没事就喜欢变装为果农或菜农,扛著几箩筐的鲜蔬甜果摆摊贩售,算是业余的兴趣吧。不明就里的人,瞧他那一身粗布衣衫,便当他是一般农民看待,他也乐得继续享受这类扮装游戏的趣味,将斗笠压得低低地,以旁观者的姿态静静观察众生,冷眼看人。

只不过,偶尔还是会发生些小小插曲——就像张晨莹的出现。

“小泵娘人挺好,看我一个人在摊子前,还怕我闷,先是向我买了一大串荔枝,然后好声好气地陪著我天南地北闲聊了好一阵。”

必正理的话,引来关泽辰会心一笑。想起他初次与张晨莹见面,不就是发生了类似的情况吗?

“呃,我当时不知道您的身分,还以为您卖水果卖得很疲劳,所以想说跟您聊天解闷……”张晨莹窘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那很好,也多亏有你,好久没有人跟我这么自在地说笑啦。”关正理一席话,化解了张晨莹的羞赧:“我记得你告诉我,你的父亲过世了,让你觉得很遗憾。你很希望还有机会见他一面,在拜拜的时候,还偷偷祈求神明允许你爸爸进入你的梦境……没有意外的话,你的心愿应当达成了吧?”

“啊!”丁珀威怱地喊了一声,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一击手掌,顿悟似的望著自己的师父:“这么说来,她身上的法气,是师父借给她的?”

“法气?”

必泽辰讶然地将目光移往张晨莹的身躯,上下打量。脑海中,许多零碎的片段重新组合为有深意的影像,解释了所有悬疑之处……

“所以,晨莹现在之所以看得见鬼魂,凭藉的其实是叔叔的法力?”

难怪张晨莹一开始被吓成那样!假使是天生便能见阴阳的人,怎么可能在被吓了将近二十年后,还不变得麻木不仁?

必正理微笑承认。“我偷偷替她下了咒,让她在七月这段时间内,看得见鬼魂。目的是要成全她再见父亲一面的愿望……但是,小泵娘,你究竟见著你父亲没有?”

张晨莹默然半晌,才嗓音低低地开口:

“什么鬼都见过了,就是没看过我爸。”

“是这样吗……”关正理沉吟片刻,伸手掐指算了算,嘴边缓缓浮起一抹笑意:“你的运气实在不好,前脚刚踏出家门,你父亲后脚就回到家,就这么错过了……既然我答应了要完成你的愿望,这点小事,也没有道理不帮。来,到神桌前。”

“啊?”张晨莹虽不明所以,但也听话地照做。

他点燃三炷香,递给张晨莹:

“诚心诚意冥想你父亲的长相,默念他的名字……吉蒔。”关定理突然伸手制止预备退开的关吉蒔。“不用回避。有叔叔在这里,你不必担心。”

必吉蒔默默点头,乖乖站在丁珀威身后,注视关正理施法的过程。

原本平静无风的厅堂内,突然掀起阵阵似有若无的气流。

除了关吉蒔之外的众人,全都清楚地看见一个男人身影由朦胧到清晰呈现的过程:当气流沉淀下来的同时,男人先是茫然地左右张望一阵,在目光终於与张晨莹相交的瞬间,突然爆出一声惊呼:

“晨莹!”

“爸!”

从没想过,此生居然还有机会真切地凝视已然逝世的父亲……张晨莹怔怔望著眼前的父亲几秒,珍珠般大小的泪水瞬时断线般滚滚滑落。

她忘情地扑上前去,紧紧抱住也已老泪纵横的父亲,嘴里急切而混乱地说著好多话:

“爸,我好想你,爸……你有没有吃到我炒的那盘牛肉?你以前总是嫌我不会煮菜,我现在已经很会了喔,什么菜都会弄……你知不知道我考上大学了?是很好的国立大学哦,而且还是热门科系,你知道吗?爸,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缺什么东西?爸……”

“没有没有,我过得很好。”张爸爸爱怜地抚著女儿的发丝,手指有著无法抑制的颤抖:“晨莹,你长大了,懂事了。这样很好,爸爸很开心……”

厅堂内上演著催泪的父女相见戏码,关正理露出会心一笑,踱步到关泽辰面前。

“泽辰,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样,书念得如何?”

“很顺利。”关泽辰扬起笑容。“叔叔,谢谢你帮晨莹达成心愿。”

必正理摆摆手。“别谢了,更何况我帮她并不是因为你,只是单纯喜欢这个小泵娘。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啊。”

“我会的。”

必泽辰点头,对叔叔几乎是未卜先知的异能并不感觉讶异。

“师父。”丁珀威插嘴,脸色严谨地向关正理报告:“你不在的这段期间,我替你把先前散失的小表追了回来,等会儿就可以处理还魂式——”

“好、好。”关正理微笑著打断丁珀威的话语:“你做事情我一向放心。我没打算过问,就全都交给你吧。”

“是。”丁珀威必恭必敬地微一欠身,退到后方,合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地忙碌起来。

“泽辰。”

摒退丁珀威,关正理再一次将注意力搁到关泽辰身上。

“你的事情,我听你爸向我抱怨过了。”

“是指继续念博士班的事情吗?”关泽辰微笑,心里却愀然做好遭受责备的预防。

“嗯。”

出乎意料之外地,关正理的脸色依旧和蔼,丝毫没有苛责的意思。

他拍了拍关泽辰的肩膀,笑眯眯地开口:

“决定了的事情,就要全力以赴、做到好,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才不会对不起自己。知不知道?”

没想到竟会听见这般含有勉励意味的话语,关泽辰错愕地瞪视著关正理:

“叔叔,你……不劝我回家学法吗?”

“要劝,就不会拖到现在,还任著你考了个什么博士班了。”关定理咧著嘴,微眯的眼睛闪烁著智慧的光芒:“小时候逼著你拜师学法,实在是出於我的爱才之心;资质这么好的小孩子,不往这方面发展,岂不是浪费了吗?但看著你逐渐长大,又那么爱读书的模样,我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有了底。我知道你聪明,自己有想追求的目标,那很好,人本来就该拣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我的确希望你承接我们老一辈的衣钵,但也仅止於希望,你有充份的选择权。”

第一次听见叔叔充满理解与包容的话语,关泽辰缓缓绽出一抹苦涩的笑。

“如果我爸跟你的想法也一样,那就好了。”感慨满怀。

“欵,你跟他有什么好呕的?”关正理摆摆手:“你爸那个人,就是脾气差,更何况你是他生身儿子,他对你的期望,自然高得多。你啊,找时间回去跟他好好说,他要打要骂就任著他来,等他把所有的话都骂光了,就不得不接受现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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