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了一个揖还未直起腰来,陈同就已把门打开,“请!”
“谢谢陈大哥,你可真是个爽快人!”木桃兴奋地跳出去,听到他在身后嘀咕:“你要走,我可不敢拦。”她也没去深思,迈开步子就走,又收回来。“喂!元泽望,该往哪边啊?上回阿菲带我来时七弯八拐,转得我头都晕了。”
“她应该是走小路。”元泽望出来为她指路,“你沿城墙根儿往南走,看见大道就上去,一直走就行了。还找不到就问,木神农的名字谷中无人不知。”
“好,那我就去了。”木桃高高兴兴地上路,走了一阵停下来。不行啊,上次跟阿菲骑马来都用了大半个时辰,这回用两条腿怕不走到天黑?还是回去跟他们借匹马吧!她哪知上次阿菲是故意绕来绕去拖延时间,其实徒步回家也只半个时辰。
她转身往回走,远远看见大门了,张开口刚想嘁,风儿送来那两人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自己的名字。木桃立刻闭上嘴巴,放轻脚步移到门墙边偷听。
“你知不知道,这位木桃姑娘和谷主有一腿呢!”那陈同暖昧地说。
“不会吧?”元泽望不敢相信,“我听木爷爷说谷主是因为她体质特殊才留下来的。”
“哪儿呀!体质特殊用得着同床共枕吗?还洗鸳鸯浴哪!”
“有这回事?”
“那当然!我万事通的消息那还有假!听说谷主对她喜欢得不得了,任她胡来,一堆衣服被她撕坏了也不责怪,反叫木侍卫长拿回去补。”
“哦,怪不得!”元泽望恍然大悟,“我看阿岚忙了好久,原来补的是谷主的衣服。”
“也真奇怪,谷主竟会看上她?!长得既不算漂亮,头脑又简单,人又粗鲁,简直及不上木侍卫长一根头发,也不知谷主是看上她哪一点?”陈同言下对木桃相当不屑,“只怕这谷外来的女人都有些狐媚之术,专擅在床上迷惑男人。”
“别这么说,阿桃是个好姑娘!”元泽望一脸严肃地打断他。
“瞧瞧,连你也说她好。”陈同斜眼睨着元泽望,“那王嬷嬷也是谷外来的,一个寡妇,又半老徐娘的,还不是迷得李总管团团转,最后晚节都不保,只好娶了她。这不是狐媚是什么?”
两个人聊得热热闹闹,浑然不知他们聊着的那个人来了又走了,也浑然不知他们的话让她又羞又愤,怒极攻心,几欲寻死。
木桃漫无目的地走着,珠泪满面。原来她在这些侍卫们的眼中是如此不堪!有一腿?狐媚?哈,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
“啊——”她愤愤地一拳击在身旁的树干上,好痛!“段祯,你等着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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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桃回到家,一脸灿烂的笑,除了她自己,任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正怒涛滚滚。
“阿岚!”她给了木岚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好想你!”回过身来又道:“爷爷,我也好想你!”
“汪汪!”小花狗欢叫着扑到她身上。
“花花!啵!我也好想你呢!几天不见,又长胖了。”
元泽厚刚种地回来,扛着锄头憨笑地跟她打招呼:“谷主放你回来啦?不再去了?”
“不!我是你弟弟偷放出来的,等会就要回去。”她跟着木神农进屋,“爷爷啊,堡里好多老鼠,晚上闹腾得很,有没有毒老鼠的药?要厉害一点的,老鼠个头比人还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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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桃回到堡中时,才刚过未时,众人都还没回。她淡淡地朝陈元二人点点头便径自回房了。
现在要做的是什么?等,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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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段祯才回来,是被人抬回来的,喝得醉醺醺不省人事。
王嬷嬷说:“今日是阿桢跟我侄女碧荷订亲的日子,结果寿宴变喜宴,所有人都来灌他,搞成这个样子。”她抚着自己的头,“我也喝了不少,头昏昏的。木桃呀,阿桢就烦你照顾了,我可要去睡了。”
一室人走得精光,只剩木桃和躺在床上打呼噜的段祯。
什么叫作天时地利人和?
她大力拍打着段祯的脸,“喂!死醉鬼!要不要我泡壶浓茶给你醒酒啊?”
一点反应都没有,段祯就像一摊烂泥。
“哼!还说什么最恨的就是耽溺酒色、不思进取?简直放狗屁!”
她出去,一会儿端个茶壶进来,倒出一杯,茶汁浓黑,冒着热气。
“喂,起来喝茶了!”段祯重得要命,她费尽吃女乃的力气才将他扶坐起来,将茶杯凑到他唇边,慢慢倾倒。
“噗!”段祯的嘴一碰到滚烫的茶汁就往外喷,抬手打翻茶杯,“通”!又重重倒下呼呼大睡。
“好烫!”木桃跳起来,抖动被茶汁溅到的衣襟,“我太心急了,不好意思,等我吹凉了再给你喝。”她又倒出一杯,噘起嘴唇呼呼地吹。
“好,凉了!来喝吧!”她扶起段祯,将茶汁灌人他口中,捏住他鼻子,等他吞下去。
“噗——”结果是喷了她一头一脸,“啪!”茶杯再次打翻,“通!”又直挺挺倒下去。
怎么办?这家伙始终不喝!没关系,再接再厉,木桃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她倒出第三杯,一边呼呼呼使劲吹着,一边转过身来。
“呵!”“啪!”她惊呼一声,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罢刚还烂醉如泥的家伙这会正站在面前,目光炯然地盯着她,却哪里有一丝醉意?
“你醒了啊?”木桃扯着嘴角打哈哈,“那个,我的醒酒茶真是有效噢!只沾湿了嘴巴就醒了。啊,是吧?哈哈,真是有效。”
“确实有效!”段祯点点头,“只是会让人长醉不醒!”
惨了!被发现了!“哪里?你说什么呢?醒酒茶嘛,怎么会长醉不醒?你这不醒了吗?”咦?他怎么会知道?难道尝得出来吗?惨了,这下只怕是死定了,没得救了!
段祯也不同她哕嗦,一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是谁?你进桃花谷是受了谁的指使?你有什么居心?说!”
“说什么呀!我能有什么居心?我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进桃花谷的?”
“你的毒药又是从哪来的?是不是木神农给你的?你们里应外合想置我于死地?”段祯手上加了点劲,木桃涨红了脸,就快喘不过气来。
“咳!不关他的事,药是我偷的!咳咳,你强暴我羞辱我,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毒死你还算便宜你了!咳咳!”她憋得眼泪都出来了,但仍强自忍着不让它涌出眼眶。
段祯把手一推,她重重跌倒在地,头磕在凳子上,“砰”!好响!
木桃眼冒金星,一手抚脖子,一手捂头,“你杀死我好了!禽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哼!我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死的,木桃姑娘!我还要揪出你幕后的主使呢!”段祯轻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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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再次灯火通明,众人齐聚一堂。审的又是木神农,不过连木菲、木岚也跪在一起。木菲已换下黑色侍卫服,只穿着普通便服。
“木神农,你给了木桃什么药?给了多少?用来干什么?快快从实招来,不得隐瞒!”这次发问的是李总管,他早就看木神农这老家伙不顺眼,这下可真是大快人心!
段祯高高在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三个人,只有木桃打死不跪,笔挺地站在一旁,昂着头,神色倨傲地瞪着他。
其实段祯不是没办法让她屈膝,但是,莫名其妙地,他竟由得她去。打心底里,他还真的欣赏她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