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郅沉吟半晌,说:“不如这样,我就不信明日出不了这个城!”
耶律洪齐听了他的计划,点头道:“不错!我马上吩咐下去!”
八王府。
大火已被扑灭。原先关家乐的厢房此时已变成一堆焦炭。
耶律明珠坐在院中石凳上,一动不动地凝视面前的残坦断壁。她全身被烟熏得乌黑,连睫毛上都挂着烟灰,手指按在石桌上,微微颤抖,任谁也看得出她怒意勃发,王府中一干下人谁都不敢上前打扰她,只得请八王耶律臻。
耶律臻虽已届不惑,仍丰神俊朗。他徐徐行来,在女儿身边坐下。
“明珠,先去收抬打扮一下。瞧你现在这模样,还是我那举世无双的美丽女儿吗?放心好了,爹已下令封城,他们跑不掉的!”
“你以为凭那些饭桶就守得住城门?你太小看独孤龙郅了!”耶律明珠毫不领情,“何况还有耶律洪齐做内应,出城虽不易,却也绝对难不倒他!”
“哦?这独孤龙郅倒是个人物,居然跟洪齐勾搭上了!爹再加派人手!”
“不用了!你明日尽避敞开城门,我自有妙法捉住他们!”
耶律臻竖起拇指赞道:“我女儿才貌双全,果然天下无双!”然后又压低声音,‘乖女儿,将来爹爹成就大事可要靠你帮忙了!”
“爹爹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捡到我娘!”耶律明珠专挑人痛处戳。
耶律臻立即面色一黯:“可是你娘坚持要走!如果她留在我身边,那么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是吗?”耶律明珠冷冷地道,“你的野心是无法满足的!”她站起身来,“爹爹你快去准备,明天我一定要捉到他们!”
不然秦家乐就死定了!她告诉自己。
③③③
鸡鸣五更。
黎明前是最黑暗也是守门卫兵最困顿的时候。
夜凉如冰,寒气透骨。
“得儿得儿”的马蹄声划破寂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出现一辆破旧的马车,伴随马车袭来的是熏天臭气。
守城门的士兵被马蹄身吵醒瞌睡,精神一振,迎上前去。
“检查!什么来路!晤——好臭!”
马车上跳下一精瘦的男人,打躬作揖:“大爷,小的这是拖了一车粪,麻烦大爷通融通融,给子放行。”
“从哪儿拖来的?”
“东城区挨家收的!”
士兵上前去揭开马车上巨桶的盖:“唔——”立马掩界跳开,“出去出去!”
城门放下,马车“得儿得儿”出了城。
饼了一盏茶功夫,又来了一辆相同的马车,同样臭气熏天。
士兵同样掀开巨桶盖膘了一眼,立即捂住鼻子跳开,挥手放行。
马车出城五里,往路边一停,车上老汉跳下来,解开套着笼头的癫皮马,飞身跃上马背,“驾”一声低喝,纵马急驰。
瞬忽,赶上前面那辆粪车,仍在得儿得儿走得挺悠闲。
老汉靠近粪车问:“家乐,你还好吗?”
瘦子回头一笑:“还好。就是太臭,被熏坏了!”
龙郅哈哈大笑,伸手一捞,将家乐抱上马背,置于身前。二人一骑,绝尘而去。
“太顺利了,似乎不对劲。”家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喃喃地说。
龙郅没听清她的话,却感觉出怀中人的不对劲。
他抬手一探她额头,竟模到满手冷汗。
“你还撑得住吗?”他颤声问。
“还行!”家乐挤出两个字,咬牙忍住万蚁钻心的感觉,举手从后脑拔出两根银针。她靠这两根针撑了一路,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龙郅心知她强自撑持,心急如焚,拨马上了一条岔路,打算走径水江面上横过去,然后抄小道,这一来便近了许多。
天寒地冻了十几天,江面上已结了厚厚的冰,想来行马应该没问题。
龙郅见家乐已摇摇欲坠,伸出一掌抵住她后心,源源不绝将内力输给她。
家乐只觉一股暖流缓缓注人,精神一振,连忙阻止他:“快停下!你这样救不了我,反耗损了你自己的真气。万一待会碰上追兵,两个人都保不住!”
龙郅收手笑道:“你是秦铁嘴,说曹操曹操就到!”
话音刚落,打左边树林里冲出一队辽军骑兵,足有百余骑,摇旗呐喊,向两人冲过来。
龙郅拨马向右,结果右前方也冲出一队骑兵,两队人马呈包抄之势,眼看就要把两人团团围住。
好个照夜狮子马,狂嘶一声,撒开四蹄,闪电般从两队人马中间的缝隙窜了出去。众骑兵只觉眼前一花,宝马已驮着两人奔上结冰的江面。
冰面很滑,但铁蹄踏上去,一下一个浅坑,倒是毫不受阻,大队人马在后头呼喊追赶,照夜狮子跑得更为迅疾。
忽听“喀喇”一声,龙郅暗叫糟糕,便连人带马一齐坠人刺骨的冰河。
后面追赶的骑兵慢下来,停在冰窟之前。出来两骑,马上人赫然就是耶律臻跟耶律明珠。
耶律臻赞道:“果然妙计!谁会料到这冰上洒了盐呢?女儿啊,你神机妙算真是赛诸葛!”
耶律明珠脸上却无丝毫得意之色,急急抬手命令:“都跳下去救人,那个瘦的,我要活的!”
“荒唐!这种天气下水会要人命的!”耶律臻心疼他的精骑兵,自是不允。
耶律明珠却不理他,兀自高喊:“黄金一千两,谁捉到归谁!”
没有动静,她立刻加码;“黄金一万两!”
有两个人下马月兑衣,“扑通扑通”跳进河里。
只有两个人!耶律明珠从脖子上解下一串珠链:“再加上这串夜明珠!”
那串夜明珠共有二十四颗,妙的是颗颗一般大小,圆滑润泽,一看就知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立即,又扑通扑通跳下河十余人。
“荒唐荒唐!”耶律臻不住地骂,却也无可奈何。
忽地,河对面传来“轰”一声爆响,然后大大小小的碎冰飞上半空,接着,龙郅飞身跃上岸,一只手挟抱着已晕死过去的家乐。
他将家乐往背上一负,提气急奔。
“放箭放箭!”耶律明珠尖叫。
立即乱箭齐飞。没射中人,倒射中了马。
那照夜狮子马在水底跟着龙郅潜行,慢了一步跃出水面,上即中了一箭。
照夜狮子痛嘶一声,撒腿狂奔,一下就赶上前面那两人。龙郅一见,欣喜若狂,飞身上马,一瞬就跑得不见踪影。
耶律明珠气得不住拍打马背:“该死该死!”
耶律臻却着急地盯着冰窟窿,等着他的得力部下们出来。
一会,上来两个,接着又上来一个,披着众人围过来的大麾,牙关打颤,向耶律明珠请罪:“郡……郡主,属……属下无……无能,望郡……郡主恕……恕罪。”
“饭桶!”耶律明珠愤愤地骂。
“还有人呢?”耶律臻急急地问。
“属……属下不知,这……这会还没上……上来,只怕是…是上不来了!”
耶律臻满脸痛惜,他耗尽心血训练出的两百余骑精兵,无端就折损十几员,怒极攻心,抬手就挥了耶律明珠一巴掌。
“啪!”耶律明珠雪白的脸颊上立即出现一个五指印。
两个人都愣住了,耶律臻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挥出了一巴掌。
耶律明珠更是不敢置信,她瞪着面前素来就对她宠爱有加的父亲,目光由呆滞转为伤心继而愤怒最后是仇恨。她垂下头,慢慢滑下马,走到冰窟窿前站定。
“你将会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的!”她的声音冷得结冰,似乎杂着冰碴坠地的声音。
然后耶律明珠纵身一跃,跳进冰河之中。
“王爷,郡主她……”一骑兵着急地问。
耶律臻虽然担心,但恼她在众人面前忤逆自己,当下心一横挥手命令:“别管她!收队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