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避此刻她心脏正强烈跳动着,期待父亲不是因为有事而为她等门,但她仍然必须强迫自己镇定,不能教父亲发现她的异样。
或许这才是真正可悲的地方,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就算她再如何努力、如何想为自己当年所犯下的错赎罪,她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慢着,妳坐下来,我有话跟妳说。”舒正章在女儿走过身后时,才以毫无感情的语气叫住她。
舒雨雁停下脚步,慢慢的回过身,以同样乎静的语气回道:
“有什么事吗?”
“妳对妳表妹如媛就要出嫁一事,有什么看法?”
“媛媛找到她的幸福,当然是喜事,我很替她高兴啊。”她由衷的回答。
“那妳是否想过妳表妹为什么能找到幸福?”舒正章语气凌厉的说。没等她回答,他又径自往下道:“那是因为如媛她知道要珍惜自己,她不会在婚前,甚至在未确定那男人是否对自己真心之前,就傻傻把自己交给对方,所以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听到父亲这番明显是在暗讽她的话语,舒雨雁眼里闪过一抹阴影,嘴唇紧紧的抿着,不发一语。
“最可笑的是,如媛的父母都是目不识丁的果农,而妳虽然是两位教授的女儿,却做出令双亲抬不起头来的事,有妳这种女儿,是我和妳母亲一生的耻辱。”舒正章一言一语净是伤人。
舒雨雁依然挺直着背脊,坚强的承受着父亲的辱骂,各种比这更伤人的言词?这几年她都一一领教过了,心也早已麻木了。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在父亲眼里只是个不知检点、随随便便就和男人上床的女儿,她的万分委屈,为的就是要知道女儿的下落,只要父亲肯将她女儿还给她,他要怎么羞辱她都不打紧。
她心里明白,早在那一年,她和父母亲的关系已然破裂,就算她有心想补救,恐怕她的父母也不肯给她机会了。
“再过几天妳表妹就要出嫁了,一些好事的左邻右舍已经开始追问妳的终身大事,如果不想让我和妳母亲继续丢脸,妳最好开始考虑妳自己的终身大事,而不是一直留在家里,时时提醒着我和妳母亲,妳曾经带给我们多大的羞辱。”舒正章冷冷的看了女儿一眼。
他不是没看见女儿脸上的痛苦,但他选择视而下见,早在她做出令舒家丢脸的事后,他就已经没有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儿了。
“父亲的意思是?”舒雨雁屏息问道。
虽然她的手心因为紧张而开始冒汗,她的心也闪为有所期待而急速狂跳,但她仍强自镇定。
没错,在这关键性的一刻,她必须沉着以对,万万不能因情绪太激动而毁了这一刻。
“我有几个学生,他们现在都颇有成就,念在我曾经是他们的大学教授的份上,他们应该不会在乎妳曾经犯下的错,妳不妨试着和他们交往看看,也许--”
“父亲,您的学生知道我有个女儿吗?”舒雨雁终于有机会提出她的重点了。
舒正章表情一僵,瞇眼瞪着她,从父亲的反应看来,舒雨雁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父亲,如果您要他们接受我,恐怕您必须老实告诉他们这件事。”
“妳认为让他们知道妳有个女儿,他们还会肯娶妳吗?”舒正章沉声说道:
“这总比在婚后才让我的丈夫从我身上发现事实好吧?”她是剖月复生产,也正因为是剖月复生产,父亲才能趁她因麻醉昏睡之际,将她的孩子抱走。
为此,舒正章一时妩法提出反驳。
“而且,要我同意结婚的条件就是--我要知道我女儿的下落,并且要带着她一起出嫁。”舒雨雁提出她早就想好的条件。
她话才一说完,脸颊便传来火辣辣的痛楚,她咬牙忍着,一点也不意外她父亲会出手掌掴她。
“妳还敢跟我谈条件?妳未婚生子的事想闹得人尽皆知吗?”舒正章怒气冲天,大声怒吼着。
“我不在乎--”话还没说完,舒雨雁立刻被她父亲第二个巴掌打得跌坐在地上。
“妳丢我们舒家的脸还丢不够吗?妳可以不要脸,我和妳母亲还要作人,妳最好给我忘记妳有个女儿这件事。”
“我做不到。父亲,我明明有个女儿,您却要我忘记这个事实,我不像您和母亲,可以对自己的女儿这样冷血无情。”连续两个巴掌打散了她对父亲所有的敬重。
她不再奢望有一天父亲会谅解她了,也不再企盼他们能回到从前了。
从现在开始,她要学会只为自己而活,就像她的父母一样,眼里只在乎自己,从不顾别人心里的感受。
她不会再委屈求全,因为她再如何委屈求全,也无法得到她父亲一丝丝的谅解。
被了,真的够了!
“妳说什么?妳再说一遍!”舒家章气得浑身直发抖。
“我承认当年是我的错,错在爱错了人,可是父亲您有没有想过,当时我的心都碎了,您可曾给过我一个温暖的拥抱,然后告诉我这是人生中必经的过程?”她抬头看着一脸怒气的父亲,替他回答道:“不,您没有,您只是觉得丢脸,然后对我这个身心受创的女儿冷淡到极点。这些我都可以忍受,因为做错事,让您和母亲丢脸的的确是我,但是请把我的女儿还给我,父亲,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舒正章瞪着她不发一语?从他脸上看不出他对舒雨雁的这番话有何感相i。
“如果您要我嫁人,可以,但条件是我要我的女儿。”为了她心心念念的女儿,她绝不会有任何妥协。
这些年她忍气吞声,并试著作个听话规矩、没有任何怨言的女儿,也该够了,她不会再沉默下去了。
“妳的女儿?妳的女儿我已经送给别人了,她现在是别人的女儿,不是妳的女儿,”舒正章冷哼道。
“您把她送给谁了?告诉我,我自己去要回来。”舒雨雁追问着。
“我不会说出她的下落,妳死了这条心吧!”舒正章的态度仍然强硬。
“我不会死心的,如果您不把我女儿的下落说出来?这辈子我就不会结婚、我会努力让自己成为您和母亲永远的羞辱,让您们在别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舒雨雁以同样坚决强硬的态度卯上她父亲。
或许她早该这么做了,那样也许就不会白白失去五年可以与女儿相处的时光了。
望着父亲冷漠的神情,舒雨雁发觉这些年自己错得好离谱,她终于知道无论她如何努力,父亲永远也不会改变态度的,而她竟然为了想挽回和父母间淡薄的亲情,而牺牲了与女儿相聚的时光。
她甚至因此错过了可以陪着女儿一起成长的机会。
饼去五年她太执着于想得到父母亲的谅解,现在该是她醒悟的时候了。
“妳是在威胁我?”
“不,我是在告诉您接下来我会怎么做,如果这些年来我所表现的您还不满意,那就算了,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我不会再忍气吞声了。”舒雨雁坚定的迎上父亲恼怒的注视。
“如果妳认为这样我就会说出她的下落,那么--”
“您可以不说,但是明天我就请各大报社替我在他们的报纸上刊登寻找爱女的启示,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有许多善心人士肯帮我找人;届时您和母亲恐怕也会成为记者要追问的对象,他们一定会问你们对自己外孙女下落不明有何感想,更或者你们的外孙女是在什么情况下不见……”
“住口,不要再说了!”舒正章两眼闪着怒火,大声怒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