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蓝,我不能陪妳走,我不是那个可以陪妳走下去的人!
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人到头来还是孤独的,有些路终究只能自己一个人走。
她笑了出来,笑声充满了悲凄与绝望。
还有什么好说的?没有迟疑,玫蓝拄着拐杖朝那一条新路走去,地不会期待有新的伴侣出现,她就只有自己,只有倚偎着自己……
帝没有回头,他被她的话给深深打击。
你真的有这样非逃不可的理由吗?
她的声音不断地在他脑中深刻地回响着。
有!他当然有!
可是--他为什么无法出声辩驳,喉咙像塞了无数颗石头,又涩、又紧、又干。
他转过头,狂乱的寻找她,可却已不见她的身影,她走了?她去哪了?
他拄着拐杖走了几步,旋又回过头,瞪着碑上那一行字。
人永远也不会得知,生命为他准备了些什么?只能一天一天的过……
谁说人会不知道生命准备了什么?他就知道!他很早就知道了!所以他也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未来,就是因为知道,他才选择了抗拒!
是!他就是要抗拒他的命运!他绝对要!
他举起拐杖,用力的朝那石碑打过去。
从迷宫之会后,帝?夏尔像突然失去音讯一般,玫蓝很少见到他,当然人都在克劳斯这里,跑也跑不了,偶尔可以瞥见到他的身影,但他并没有像之前会过来找地,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
看来--他已经放弃那个“搭档”的想法,不会再缠着她。
这点让她松了口气,也有一股莫名的失落--这里能说话的对象不多,虽然跟他讲话有时会气到爆,可当完全没有时,却又在意了起来。
人都是这样吧--反反复覆,弄得自己矛盾不已。
话说回来,她也更专心进行自己的复健大业,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妳的情况比想象中还好!”看完一些检查数据后,乔伊斯医生露出满意的表情。
玫蓝坐起身,表情平静的将裤管拉下,在拉至膝盖前,看到上面开刀的疤痕,先前都有搽些去疤的药物,尽避疤已变得不明显,但还是留有痕迹。
她注视了一会儿,才完全拉下裤管遮掩住。
“妳不开心吗?”
“嗯?”她抬起头接触到乔伊斯关怀的表情,愕忡片刻后随即露出微笑。“当然开心。”
乔伊斯医生注视她一会儿,然后摇头叹息。
“医生?”
“唉!虽然妳脸上带着笑,但就像一个只是带着笑的洋女圭女圭,我感觉不到生命力。”
脸上笑容僵住。
“孩子,这里不是表演舞台,如果妳不想笑就不要勉强,”乔伊斯医生眼神温柔的望着她。
脸上的笑慢慢褪去,别开脸望向远方,安静不语。
“身体复原了,可以再继续跳舞,妳不觉得开心吗?”得到的响应依旧是静默。“还是--孩子,妳不想再跳舞了吗?”
那一句孩子,有若母亲呼唤一般,玫蓝鼻子不禁一酸,这两个月下来,乔伊斯医生一直很亲切也很用心的看护着她,协助她复健……
“孩子,是不是那次摔下舞台的经验吓坏了妳,使妳再也没有勇气站上舞台?”
她咬着下唇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深吸口气。“我已经没资格再跳舞了。”
“怎么会呢?妳--”
“别问了!乔伊斯,我不想再说下去。”她站起身,急切的想离开这个有若母亲的女人,再待下去,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妳放弃了那个傻念头吗?”
她一震。“什么?”
乔伊斯医生站起身将她按坐进椅子,表情严肃的看着她。“妳真以为我相信妳那套『梦游”说吗?”
她垂下头,不敢直视医生的脸。
“这两个月我一直在观察妳,我是不知道妳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会让妳如此痛苦,甚至难过得放弃了求生的意志……妳愿意跟我说妳的烦恼吗?”
她摇头。“别问!乔伊斯医生,真的别逼我!”她痛苦地说道。“我真的无法谈那些事!那会撕裂我!”
乔伊斯医生叹口气。“我不想这妳,但妳可以不要逼妳自己吗?”
“……”
“蓝,妳是个好孩子,有些伤我们可以帮妳治好,但有些伤还是得靠妳自己才治得好,不要放弃,好吗?虽然会很痛,但一定撑得过……”
泪水从眸中滑落,她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虽然很想大吼:没用的!治不好的!有些事、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妳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从心理复健的角度,我应该要竭力帮助妳走出来,但这几个月来我发现--如果妳不想走,谁也拉不动妳,所以我只能等妳--等妳愿意走出来的那一刻。”
无法相信,乔伊斯医生居然已经如此看透地,她也知道自己已关了门,除非她愿意,不然别人绝对是开不了,她亦清楚一旦开了,她可以海阔天空,可她不想,她还是只想待在那个天地里,直到自己彻底崩溃、疯狂。
“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妳又有想做『傻事』的念头时,先告诉自己再等等,等过了一个星期,看有没有再想起,如果没有,那就忘了,好吗?”
她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闭上,她无法做出任何的承诺,硬要讲出来,只显得虚假得可怜。
乔伊斯医生也不再逼她。“妳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罗耶玛丽会亲自来接妳出院。”
下个星期就可离开了?她有点不敢置信,沉默了一会儿。“乔伊斯,我可以有个请求吗?”
“什么请求?”
“请让我自己出院,等我准备好后我会回去朗克的。”
乔伊斯摇摇头。“对不起,这件事我不能答应妳!学校也不会同意的,而且我评估过,如果妳回到朗克,或许可以重燃跳舞的意志。”
玫蓝静默下来,绝望升起。
她不能自由吗?离开克劳斯后还是不能自由吗?
这边的复健费用有大半是朗克支出,他们愿意继续投资她,除了基于合约上的保障外,就是因为她还有可“利用”价值,可是……
她真的没办法再回去跳舞了。
垂下眼,不愿让乔伊斯看出她真正的感觉。“……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再跟学校说的。”
乔伊斯点点头。“如果妳真的没有意愿再跳舞,就把话说清楚,少了一些枷锁,或许妳可以更想开一点。”
“嗯!”
第七章
要直接回朗克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玫蓝紧皱眉头,不停地来回踱步,直到感觉有些吃不消才停下休息。
她不能回去!还不能回去!
脚可能已经好了,可她就是还不能跳舞!扁是一想到要站上舞台,她全身就会发冷!
她永远忘不了最后一次上台时的情况,那是她头一回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上舞台、为什么需要在那边跳舞?
音乐响起,身体依着长久的训练,本能的做出动作,知道在哪个音节该转身,知道该在哪一个音符跳跃,精准做着每个动作,可整个人却是空的。
当她被摔下的瞬间--若在平时,她一定会迅速地改变姿势或者及时抓住舞伴,将伤害降到最小,可那时她心思已远离,即使被摔下地,所有发生在眼前的事,有若光和影组成的画面,飞快地闪过而已,连痛感都变得很遥远。
饼去--只要她站上舞台,她就会觉得自己拥有某种力量,一种可以控制这个舞台、观众……甚至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但是--就在那一天,她感觉到那个力量已离地远去,舞台空间和观众所形成的迫力,排山倒海向她压过来,让地完全喘不过氧,甚至恐惧地想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