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妳,我能做的是等待,但--最大的恐惧却是--如果等不到妳回来呢?我不敢看妳的信,因为我怕会突然看到妳说妳不再回来,妳已经找到了妳想要的生活以及伴侣……”他闭上眼睛。“如果可以放弃期待就好了,如果可以放弃对妳的执念就好了,既怕妳回来,又怕妳不回来……
“我总定反反复覆的猜测着,是不是有其它男人跟妳在一起?妳是不是被他们抱着,快乐的狂笑,享受着欢愉……”
“我怎么会……”她握紧拳头瞪着他。“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
“瞧!我甚至不敢问妳,妳是否有跟其它的男人上床?”
她苍白着脸听着他的讲述。“为什么不问呢?”
“因为我不想知道答案!”
一句话,足以定生死!
两人默默相对着。
“如果我告诉你,除了你以外从来没有其它任何男人拥有过我,你也不会信,对吗?”
“对!我无法信!”
“好!如果我说我跟很多男人在一起呢?”
“我不想听!”
她闭上眼。“你知道吗?身体只是承载灵魂的容器,即使我跟很多男人在一起,但心却是你的,这样也不行?”
“……已经无法挽救了!”两人之间距离已太远,中间的裂痕也太大……
她看着他。“我一直相信,只要两人知心,即使身体各在天涯海角,距离也会是零的!你看了我寄给你的信吗?没有?!……为什么不看我的信?不敢吗?……为什么不敢?如果你看了,就会知道答案!”
“文字会骗人!”
“是吗?原来--你早已经选择不信了,所以再多说、多写都已无益!”
互信基础居然变得如此薄弱,她到此才发觉。
他是恨她的……
而她也--开始恨他了……
为什么不信任她?
想象力是蚀掉人信心的怪兽吗?
“我是爱你的!”
“别说了!”
“我真的爱你!”
“别讲了!”
“我很爱你!”
可以吗?可以在反反复覆、不断的讲述爱语时,修补两人之间的裂痕吗?
她走近他,抱住他,企图做最后的一搏。
“爱你呀!真的爱你呀!”
吻t备他的眉,吻着他的眼,吻着他的鼻,吻着他的唇……
想要借着身体所燃起的烈焰,将那份不信任烧得灰飞烟灭,但……
他推开她。“别再诱惑我了!别再动摇我了!”
“我就要!”她坚持着。
“没用的!”痛痛快快沈沦在性的欢愉后,问题还是不会解决的!
她哭了出来。
“那你说到底要怎么样?”
“妳是天上的云、自在的风,我抓不住妳,也放弃去抓妳的意念……”
她瞪着他。
“就这样?”
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出口?如果他真的想抓住她,只要他开口,说不定她会听呀!
“你说话!”
“说什么?”
“只要你开口,我说不定能做到!”
他一震,目光迷蒙地看着她。
“说什么?”
“说出你真正想对我说的话,你说呀!说不定你开口,我就会点头。”
“你开口留我,求我原谅你那疯狂幻想所造成的毁灭!”
他深深地看着她。真的他一开口,她就会点头?可他却摇摇头,亲手将最后修补的可能粉碎。
“我说不出来!我不能要求妳在舞蹈跟我之间做选择,那会撕裂妳。”
“你离开我,就不会撕裂我?”
“妳不懂吗?再跟妳在一起,我会撕裂成片,再也不是我自己,但我们分开后--妳还会有舞蹈保持妳的完整,而我……说不定可以摆月兑那疯狂的妄想,重新找回自己,所以……”
“我听不懂!我不懂你的逻辑,我不懂!”
“……再见!妳要好好保重!我祝妳--一切如意……”
“我不懂……我不懂……”
她最爱的男人走了,而她只能不停的低喃--
“你是个懦夫!你是个背叛者……”玫蓝注视着眼前的黑暗,低哑地将充满恨意的声音送进风中。
那一幕她原本再也不愿意回想起,可这一刻,她必须再记起,记起让她的心、灵魂破碎的最初。
很痛!真的很痛!哪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解决那种痛--她愿意。
生命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她一直是这样相信着--
人,只要努力就会成功。
人,只要有梦就会实现。
人,只要坚持就会达到目标。
在她活着的二十四个年头中,打从懂事明白道理起,她就一直这样做了,可是--为什么现在所发生的事,无一不都在挑战她的信念呢?
她对爱情是坚贞的,可作梦也没想到她的爱情背叛了她。
她对舞蹈是坚贞的,可她的舞蹈也在她失去爱情的同时离开了她。
她对友谊是坚贞的,可在她失去了舞蹈的同时友谊背弃了她。
为什么?她是怎样想也想不明白。
接二连三的事情不断而来,头一次,她发觉活着--原来是这么累的事!真的好累呀!
她把手搭在顶楼的护栏,借力从轮椅上撑站起,一种无以言喻的疼痛从伤处涌上,让她觉得这脚不再是她的……
其实外表的伤口都已愈合,而且在受伤的当下,她便受到最立即、最优秀的医护处理,只要复原得当,至少可以恢复原来状态的八、九成,可即使如此--又如何呢?她真的还能跳舞吗?
让自己顺利的坐上护栏,现在--她只要往后仰,就可以结束一切了。
风很大也很冷,动摇着她纤弱的身躯。
她让自己再一次回想为什么会坐在这个地方的理由,再想一次,再凌迟自己一次,这样她就可以无怨无悔的……报复!
用她的死亡报复那个负心者,让他明白他所做的一切伤她有多深、有多不可原谅!
她要凝聚一切的恨意,随着魂魄去寻找他,诅咒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婚姻……
“妳想跳下去吗?”冷不防,挟带着某种腔调的德文从她的左前方响起,她逸出惊喘,可她并没有因此往后倒,反而向前扑,凭着多年的训练,她本能的寻找到最佳的平衡点。
哀着未平的心跳,微喘着气,瞪向出声处,但顶楼一片黑暗,她刚上来时因为还有月光,所以看得清楚,但现在月亮已被厚厚的云层挡住,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瞇眼看着那片黑暗,那里筑了一个高塔,当时她只想尽快过去护栏旁,根本没有留意那边的情形,也不清楚那边是否有另外一道门的存在,更看不到是否有其它人在那!
只是--若那人在她之后才进来,她岂会听不到一点声响?所以……这是否意味着他比她更早待在这个顶楼?!
熟悉的轮椅转动声在黑暗中响起,她眉头不禁皱起--同是行动不便,来此复健的患者引随着一股强烈存在感渐渐地靠近,令她立刻心生警觉,瞇起眼睛。
“站住!你不要再靠近了!”她低喝道。
黑暗中响起低低的笑声。“『站』?不好意思,我是用坐的!”随着他声音落下,她判断两人目前距离不到两公尺之遥。
“不管站或坐,都请你不要再靠近!”她冷冷说道,说完后,一种怪异感挥之不去,对这个连形貌都看不清只闻其声的男子,她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里有六层楼高,跳下去感觉应该不错!”男人像谈天气般自若的说道。
这话是讽刺?还是真心?“你也想跳吗?”她向黑暗提出邀请。
低笑声再度扬起,令她不得不注意这人笑起来的声音低醇迷人,同时也意外的耳熟……啊!她记起来了!是跟乔伊斯医生进行“不合作运动”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