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说!”她伸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你给人的感觉善良、体贴,有种……让人想跟你亲近……”说完这话,她感觉到他一僵。“怎么了?”
他看进她的眼里。“你说的话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他?“是洛宾吗?”
“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没多久后,他这样跟我说的。”他轻轻说道。
遇到洛宾的那一年,他二十岁,正念A大外文系一年级,而洛宾是高他几届的毕业学长,他们在一次系友联欢会上碰上面,那t晚,他表演了钢琴演奏,获得满堂采,下台后,老师介绍了他俩认识。
当他们独处时,洛宾突地开口对他说道:“我可以追你吗?”
希平吓了一大跳。“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是男的。”面对这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学长大胆的告白,他吓得几乎快说不出话来。
洛宾微微一笑。“那有什么关系,我在意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性别。”偏头睨著他。“你身上有某种特质,很柔和的,像是会发出温暖的光芒一般,会让人不由自主想与你亲近。”
希平瞪著他,仿佛他说的是外星话。“对不起!我不想当同性恋。”
洛宾脸上笑容没有因此消失,反而笑得更深,眼睛像要看进他灵魂般的穿透他。“你这话要说服谁?自己还是社会大众?”他朝他走近一步。“我无意逼你成为同性恋,但——请让我喜欢你、仰慕你,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份感情,我会很高兴、很幸福,如果你不顾意,也不勉强,我是说真的。”
希平费尽全力才让自己拔开他那带有魔力的注视,以及让突然乱了节拍的心脏恢复常态,他冷著脸对洛宾说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学长,免得你白费力气,我不会接受你的追求,请不要造成我的困扰。”语毕,他转身离开,
可没走几步,洛宾在他身后开口说道:“已经太迟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已经找到我要的了……”
“哇!他真是个直接的男人。”听到此,蓝翎轻叹道。
他点点头,想起这一段,感觉仍旧相当复杂。“的确是!洛宾总是毫不隐藏的对我表示爱意,甚至可以说是到了如影随形的地步……”
从洛宾发表追求宣言后,便可以处处见到洛宾的身影,无论是在课堂上、校园里、回家的路上……
洛宾不避讳其他人的看法,毫不掩饰对他的爱意,他好几次忍不住冲到洛宾面前求其放过他,别再缠著他了……
可洛宾只是很高兴地看著他,似乎很开心看到他主动前来说话,即使话说得很难听,像是要他滚远一点之类的话……
“你发起脾气来一点都不吓人……”洛宾微笑道。
“你……你信不信我会去告你……告你性骚扰?”他气极道。
洛宾脸上笑容未减,可却多了一分忧伤。“如果法律和监狱可以阻断我对你的这份迷恋,那我愿意承受。”
天呀!怎么会这样?
他碰上了个变态!对他死缠不休是前所未见的。
以前只要他摆出冷脸,与仰慕者维持距离,他对她们的吸引力就渐渐薄弱了,可唯独“他”,好话坏话说尽,就是没用……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碰上的是个很特别的“变态”。
洛宾是个才华洋溢的人,虽然是他外文系的“学长”,但外文系只是洛宾的辅系,他的本科系是建筑系。
在繁重的建筑系课业下还能念主攻日本和英国文学的相关课程,而且成绩一样优秀,令人刮目相看。
在他未毕业之前,所设计的建筑还得过国内许多的大奖,毕业后,即立刻考上了建筑师的执照。
他将自己对文学的喜好融进他的建筑设计中,使他的作品独树一格,所设计出的房子在房地产市场低迷的景况下,还能发烧热卖,可以说是少年得志。
包别提他家世显赫,伯父是立法委员,父亲是某企业的负责人,世界各地都有置产,因此说他是天之骄子并不为过。
但这位天之骄子也从未隐瞒过自己天生是同性恋的事实,使得众女只能望他兴叹……
面对这样一个特殊的仰慕者,希平完全失措,因为没有人会为他出头、抱不平,众人反而认为他们是最速配的一对,还热心地为他们制造机会。
洛宾就是这样的特别!
他曾试著装瞎作聋,无视洛宾的存在,任凭他在自己周遭晃来晃去,可是……不知怎地,他还是开始在意起洛宾。
到一个场所,尤其是课堂上,如果没有看到洛宾,他会稽稍放松一下,但如果过了十分钟后,发现洛宾依旧没有出现,他会开始坐立难安,直到洛宾出现……
在警觉到自己竟有此心思,希平吓坏了,更加拚命排拒,甚至敞开自己,试著开始与其他女生交往,然后在洛宾的面前,刻意忽视他的凝视,笑得很开心、很快乐,即使在瞥见洛宾脸上的落寞与眼中的伤痛时,也得强压下心中的不忍和罪恶感。
回忆至此,希平用手蒙住脸。“我这辈子从没有对任何人这么残忍过,可唯独对他,我似乎表现出了自己最糟、最恶劣的那一面!”
蓝翎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你在自己理解之前,就已经爱上他了吧?”种种的护卫、抵制,其实全都是为了保护自己,避免受到伤害和非议罢了。
“其实当他不顾我的拒绝,决意进入我的生活之中时,就已经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他思绪再度飘回幽邈的过去。
发现自己真的对洛宾已产生异样情感,是洛宾突然失踪,而且连续好几天不在他周遭出现的时候。
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那样想见洛宾,哪怕只是一面也好,在那段时间,他变得若有所失,整个人也空洞洞的,浑身提不起劲,像患了病一样。
就在他失魂落魄地过了几天后,洛宾的好友卢维德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车子,带他到医院去。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洛宾被人打成重伤住院了。
“看看他!他被你害得多惨!”卢维德怒气冲冲地说道。
“我害的?”他愣愣地看著那躺在病床上的洛宾,怵目惊心的绷带环绕著他的头、手腕,脸庞也被打得瘀青发肿变形,至于被单下被遮掩的部分伤得有多重,他连想都不敢想了。
“这、这是…i怎、……一回事?”声音无法自制地颤抖起来。
卢维德冷冷的看著他。“还不是因为你!”
“不……我没、没有……打……打他。”觉得头重脚轻,属于医院带著消毒味道的冷凝空气,让他闻得好想吐。
“你是没有亲手打他,但你的所做所为比亲手打人更可恶!”
“我……我……不明白……”
“哼!为了你,洛宾决定不再与其他圈内人往来,甚至当众宣誓,这辈子除了你,他谁也不要,你可知道,当他做出这样的宣告时,伤害了多少人的心吗?”说到这,卢维德顿了一下。当然!我们都很尊重他的意愿,只是你——太不识好歹了,居然拿乔,百般拒绝他,他妈的,你真的就那么看不起同性恋吗?同性恋也是人,也有血有肉,受到伤是会痛的。”
“我没有看……”他想为自己辩驳,可却无法自欺,他的确是害怕被贴上标签,害怕接触外界异样的目光。
“你不珍惜他也就罢了,偏偏这家伙死心眼,依旧狂恋著你,有些人看不过去,本想要拿家伙捅你的,洛宾挡了下来,要他们把气出在他身上,也不要让他们伤害到你。”说到这,原本义愤填膺的语气慢慢缓了下来。“之中有些人或许是因爱生恨吧!就真的发狠揍了洛宾一顿,真是——”卢维德重重叹口气。“不过下手也太不知轻重,竟把他打到颅内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