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再复诵一次。“糖心求呀炳密打。”
“这什么意思?”
“是一句好话,有一天,你会懂的。”望着她的眼眸开始变得深邃,缓缓低下头,覆住她柔软的红唇,封住她的追问。一会儿,她嘤咛一声,用她全部的感情和心回吻着──以此吻缄誓,象征他们新旅程的开始。
清风带着落叶轻拂过他俩,秋意虽浓,但属于他俩关系的“夏天”才正要开始。
糖心求呀炳密打。
我──喜──欢──你。
第十章
她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她眨眨眼,冰凉且带着消毒药剂味道的空气直窜鼻腔,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郁兰,你醒了?”二姨很快地出现在她身边。
她想坐起,可全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而且一动便晕眩不已,令她不得不又躺回去。“我在哪?”
“你现在人在医院。唉!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会跑到那个地方去?好加在我有叫你表哥回去找你,才发现你昏倒了……”说着说着,她阿姨的眼眶就红了。
“我……昏过去多久了?”
“从送进医院算起,已经昏迷四个小时。医生说你有脑震荡,还有中暑月兑水的现象,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抬头会觉得晕眩外,其它都还好,而且她的意识非常清醒。“没事……对了!阿姨,现在是公元二○○一年,是不是?”
“当然啦!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她阿姨皱起眉头。
“现在的总统是陈水扁,不是蒋经国,对不对?”她记得她离开前,元首是经国先生。
她阿姨睁大眼睛,掩住嘴,往后退了几步,两秒后转过身跑出病房。“医生、医生,你快来呀!我外甥女变傻了!医生、医生……”边跑边大叫道。
“我没有疯啦……”她无力地倒回去,唉!碰到这种玄奇的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她偏头望着打在手腕的点滴,滴、滴、滴──
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纵然有万分的不舍,但是所有的记忆……等等!她脸上笑容立刻消失,为什么她还会记得?
照理说,在她与泽夫同时从那个时空消失时,他们可以说是完全重生,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呢?
她不禁困惑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她思及唯一的可能性时,面色立刻变得惨白,钟泽夫,你──?!
“医生,你赶快再帮我外甥女做检查,看她脑袋是不是撞坏了?哎呀!她怎么动也不动?还哭得那么伤心!郁兰、郁兰,怎么啦?你别吓阿姨呀!郁兰、郁兰……哪里在痛?”
郁兰在医院待了两天,经过仔细观察后,确定无碍才获准出院。
大表哥去帮她办出院手续,她则来到了外公的病房,推门进去,看见老人家正闭眼睡着。
见到那满头白发,不再年轻且刻满了人生历练纹路的脸庞,她的心有丝刺痛,真的变了个人,完全看不到她记忆中的模样。
老人家的情况虽然稳定了,但还需要多观察几天,据二姨转述,原本还会说话的外公,经过那一摔后,就没再开过口。
昨天,二姨问她是怎么知道外公卧室的天花板上有个密室,她据实告知。
那个大行李箱及铁盒子里的东西,阿姨已经看过了,发现是陈沁香的东西后,心情便一直很低落,眉宇也紧皱舒展不开。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阿姨知不知道“外婆”的事,阿姨也摇头表示不清楚,因为亲族中没有人肯谈这件事。听到这样的回答,令她忍不住又追问阿姨为何会有陈沁香的通讯方法。
在沉默半天后,阿姨才开口告诉她,那是她在念小学五年级时,有一天在放学途中,被一个时髦美丽的女子拦住,问她愿不愿意陪着去找路,因为她迷路了。阿姨答应了,在路上那女人问了她许多的事,包括她姊姊的事,她觉得奇怪,想跑开,但那女人却抱住她,说自己是她妈妈,然后塞了一张写有联络地址的纸和一些钱给她后,便离开了……
听完阿姨所说的话后,她继续问道﹕“阿姨,那后来你有没有跟外婆联络?”
“我……曾偷偷写信给她,可是一直都没有收到她的回信,在写了几封后就没再写了。”说到这,阿姨重重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知道,信全被你外公给收起来了。”信就放在铁盒子里,这么多年后,才知母亲没有忘了自己与姊姊,令她心情极为复杂。
“那个地址还在吗?”
“我也不知道,都过了那么久……我也曾给过你妈妈,你妈妈去找过,听说已经搬走了。”
郁兰垂下眼。“那──您恨她吗?”
“说这个有什么用?生恩也是很重的。好啦!不提这些陈年往事,你陪你阿公一下,我先回家里处理事情。”
“好。”
就这样,她结束了与阿姨的谈话。
她将在铁盒中牛皮纸袋里的照片碎片一一拼了起来,以白纸为底,拼好了就用口红胶黏贴,一边这样做着,一边陪着刘邦兴。
必于他与陈沁香婚后的事,她并不十分清楚,因为泽夫参与了中美合作秘密飞行训练,所以她便跟着他一起去了美国。直到民国四十七年爆发八二三炮战,他们才回台湾。泽夫再度投入侦照工作,在这场战争中,第五大队终于洗刷了“无名”大队的耻辱,创下辉煌的空战纪录,当时的蒋中正总统还颁授他们荣誉虎旗一面,彻底摘下了“耻”字臂章。
而当她去探望陈沁香时,她已大月复便便,由于泽夫消除了他们对她的所有记忆,所以沁香已经不认得她了,两人也没有什么机会交谈。
战争结束后,泽夫再度被派到美国,她也跟着去,数年后当她回来,却发现沁香已经离开刘家了。
从邻居口中得知沁香离开的原因后,若非泽夫拦住她,她差点冲去宰掉刘邦兴,根本顾不了他是不是她的外公,反正她妈和阿姨都已被生出来了。
沁香在生第二个女儿时,因难产而无法再生育,刘家为了子嗣传宗,竟要刘邦兴再迎娶一个,沁香不答应,双方爆发激烈冲突,刘家将沁香赶出门,不准她再踏进刘家大门,更不许她亲近她的女儿,从此以后,沁香便音讯全无。
郁兰不懂,当初外公不是说要给外婆幸福吗?怎会演变至此?这算什么?
她现在拼好的是刘邦兴一家四口的照片,照片里沁香手上牵着一个小女孩,怀中也抱了一个,而刘邦兴则站在她身边,四人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
她轻抚照片中脸颊瘦削的沁香,看得出这不是一张幸福的全家福照片。然后,她看向依旧闭着眼睛的刘邦兴。
“外公,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沁香呢?不管她生不生得出儿子,你都应该好好珍惜她,因为你是那么爱她的,不是吗?”她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可躺在病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令她感到挫折。
罢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回到这个时空的她,对于上一辈的事,完全无能为力。她轻轻叹息,低头继续将那些照片拼贴还原。
“你心中有我吗?”
咦?她猛地抬起头,和刘邦兴睁开的眼睛直直相对,那是很清醒的眼神,而非早先的混沌。
“你每一天都会写一首诗给那个男人,却从来没写过只字词组给我。”
“阿公……”她吞口口水,显然他再度将她错认为是陈沁香了。
“你脑子里只有那个男人,从没把我跟孩子放在心上,你怎么可以那样无情无义、无血无肉呢?”刘邦兴愈说愈大声,情绪也变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