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想起了“她”,眼神不自觉地飘向远方,“她”还好吗?“听说”她的学业很顺利,已经拿到了硕士学位,之后又继续攻读博士……
他真该觉得羞耻,他居然拿“她”和妻子相比,可是不知怎地,今天这份内疚就是不似往日那样强烈。
他和“她”——好象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几乎已经记不清她的面容了。
是他太寡情了吗?居然将五年前的情人忘得一乾二净,还是时间是个大怪兽,真的可以吞噬人的回忆和曾有过的情感?
或是……“她”从没如他想象中那样真实深刻的镌在他的心中?
他的心蓦地一颤,别想了!再想下去,岂不告诉他,这五年所有的一切只是自欺欺人的假相罢了,白白浪费了……
硬生生地切断思路,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耀眼的反光,刺得他瞇起了眼。
茱敏……想起妻子,他脸上的表情放柔了,等了这么久,总算……恨不得此时此刻就下班飞奔回家,确定近来存在他俩之间的一切都不是梦,还可以继续下去,要不——他心一凛。
每当他俩之间稍有进展,总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给打断,然后,她那无与伦比的超人理智及道德心便会涌起,再度在他们两人之间筑起层层的屏障,让他望之生怯,也疲于再试,他,真的撞墙撞怕了。
好不容易现在——这次可千万别再……
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吓得他差点跳起来,转过身子,瞪着那突然之间变得不受欢迎的电话,不知怎地,一股不祥感笼罩住他。
直到响了快五声,他才伸手去接。
“……喂!”随即他松了口气。“是,李经理你好,好,是……”
币完电话后,他摇头苦笑,真是神经过敏,自己吓自己,重新打起精神,看表一眼!还有五个多小时才可以下班回家,在此之前,他还是乖乖把分内的事做完吧,这样才有做到老婆的叮咛回地“乖乖听‘老板’的话!”
他暗暗对自己扮鬼脸!真是没用,这辈子注定被茱敏给吃得死死的,连她不在眼前,他都可以把她的话奉为圣旨,遵行不悖。
当另一通电话响起,他毫不迟疑地接了起来。
“喂!”
静——
微蹙眉。“喂!请问哪里找?”
“丞风,好久不见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他脑袋瓜立刻变得一片空白。
“是……‘妳’……”
“惊讶吗?”
“……”
“你……好吗?”
“……‘妳’回来做什么?”
“我回来做什么?”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从电话那一头传过来。“你说呢?”
他心一紧。“我……不知道。”
“不知道?”一声叹息轻柔逸出。“那就等着瞧吧!”
币上电话后,他木然望向窗外,原本平静的心湖,再度涌起汹涌波涛。
“她”回来了!
为什么要回来?
丁月华愣愣地看着灰黑色的公共电话,退出电话卡的声音持续响着,过了片刻才拿出来。
她当然要回来!
这里是她的故乡,她的家人在这里,还有她的朋友以及情人……
只不过,可笑的是,“情人”问她——“回来做什么?”
语气陌生得令她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多教人不甘心啊!
“小姐,妳还要用电话吗?”急切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见她回过头,原本焦急、不耐烦的表情在看到她的脸之后,露出不可置信的惊艳。
她不以为意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转过身离去。
走到行李寄放处,领出了两个大皮箱,毫不犹豫地走出中正机场的大门,坐上一辆黄色出租车。说出地址后,便转向外面,看着已然陌生的风景。
没有近乡情怯,有的是一股如战士即将出征般的昂然斗志,她必须回来,回来面对她的过去,还有——找回曾经属于她的“人”!
饼去的门——必须重新开启。
第一章
一九九二年台南车站
“小敏,去台北之后,不可以学坏,千万别乱交朋友,坏朋友会害了妳!”
“……我知道!”
“家里要培养妳念大学很不容易,可是妈妈宁愿吃苦,也一定要妳念……家里没什么钱,让妳念大学,是我唯一能给妳的嫁妆。”
“……嗯!”
“自己的身体要顾好……妈妈不在妳身边,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好。”见到母亲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珠终于抑不住地流出!放下行李,柳茱敏伸手环住母亲柔软的身子,内心的不舍溢于言表。
“别净跟我念!我会照顾好自己,我的个性您最清楚,还有什么好不放心?倒是您,我怕我不在,没人盯着,您就会忙得天翻地覆,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把身体弄坏了。”茱敏梗着声音说道。
是呀!这个宝贝女儿自小就懂事,让她操心的机会的确不多,柳母很清楚,茱敏一向自律,也不会人云亦云、随波逐流……如今这唯一的女儿就要离开家乡,北上求学,担心她一人在外受罪吃苦,整颗心都揪紧了。
“别管我了,顾妳自己就好。”柳母抹去眼角的泪水后才轻轻把女儿推开。“好了!火车快进站了,进去吧!”
“嗯!”
依依不舍的与母亲告别,才通过剪票口,回眸一望,母亲的身影竟变得有些朦胧。
神经!一向理智的她,不习惯这样的感觉,暗骂了自己一声,用力眨去眼中的水雾,冲回剪票口,站上栏杆。“妈!两个礼拜后的星期六,我会回家啦!还有每天我都会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柳母闻言立刻摇头。“不要每天打电话,长途很贵!等妳到学校,安顿好一切以后,再打电话回来说一声就好!”
“好!我不每天打电话,我写信给您!”她和母亲高分贝的对话引来众人的注目,可她不在意,直见到母亲脸上无奈又好笑的神情,才安下心来,挥挥手,提起行囊搭上通往另一段人生之旅的火车。
一九九二年纽西兰他如苍鹰般立在高耸之巅上,傲然环视四方,远方覆着皑皑白雪的群山,映衬着如洗的蓝空,那景致有说不出的壮丽美感。
而在他底下……
云丞风猛地仰起头望向天空,他如鹰般的尊贵,理应看向远方而非下方,冷风刺刮着他的脸庞,此刻他应该如他的名一般,乘风而上,翱翔天际……
“ATeyouready?”身后的男子问道。
他已经杵在这够久了,久到让所有人不耐烦,他看向身后,后面还有十几名的“人客”正等着站上他此刻的位置。
深吸一口气,对着工作人员说道:“Yes!”
重新转过身,面对远方,无视脚下的空虚,以及那如镜般的绿潭.他张开双臂,如鹰般展开巨翅,张口大喊。“我欲乘风归去——”随着去字一出,他轻轻地向前一跃,有片刻,摆月兑了地心引力的纠缠,可终究抵抗不了,不到一秒,便直直往下急速掉落。
前几秒,他脑袋一片空白,惊叫声从他喉头爆开,冷风直灌进他口中,喉头瞬间发干,在到达最低点,他以为将掉入水中时,又来个拉扯,令他的发丝只堪轻轻滑过水面……
晃呀晃的,觉得全身骨头好象都要被摇散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倒立的世界,恍然间,有种重回人世之感!
堡作人员拉起他,并解上的束缚时,他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他终于尝到飞起来的感觉,自由、阳光、无拘无束——如同他的名,也是他未来四年大学生活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