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愀然凝着她。“不然你说什么才叫结婚?”
“这──”她顿时语塞,笑话!如果她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哪还会如此烦恼?
蹦着两颊半晌。“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觉得自己要结婚了。”她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你知道吗?我还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根本没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一个妻子,要持理一个家。”
他摇头笑道:“得了!嫁到我家,你只要乖乖做少女乃女乃就好,家还是我妈在打理,她还是会把你当女儿宠的。”
她瞪着他。“拜托!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好!”
他真的不懂了。“这样哪会不好呀?嫁到我家保证不会有婆媳问题,只会有“母女”问题。”
“你!”气死人了,楚麒什么都好,唯独对这事,就像没神经一样,大条得紧。“我不跟你说了,你自己去想!”
今天她无法跟他吵,因为尚未厘清头绪,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她扭头往窗户走,在回到自己房间前,她转过头瞪着他。
“你倒是好好想一想,你真的已经准备好做一个丈夫、担任一家之主?告诉你,别再告诉我,一家之主还是由你爸来当,我可是会立刻解除婚约的,哼!”
唰!
楚麒瞪着那扇被关得密不透风的窗,试着透过印花玻璃想知道未来老婆在想什么?可只是愈看愈模糊,怎么也看不清……
唉!抓抓头,回到书桌前坐下,从底下抓出一袋子的喜帖信封,摊开亲朋好友名册,开始抄写,写到一半他停下,牙齿咬住笔杆,手支着下巴。
结婚啊……
“你一定是得了婚前恐惧症!”纪岚春挑出鲔鱼肉,沾了哇沙米酱后,放进嘴里咀嚼。
“有可能,听说人到结婚前都会有一点反常。”夏妍羽忙着将食材放进去,并快速捞起熟食,平均分配到每个人的盘子中。
“你得要赶快克服喔!婚期就快到了。”童秋雅吐出鱼刺,小心地将之插进已堆成像堡垒般的蛤蜊壳中间,准备做成一支迷你旗杆,象征登陆成功,胜利在望。
“为什么我们要在夏天吃火锅呀?”
霎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卡啦、卡啦──蛤蜊壳倾倒的声音。
扑通、扑通──过多食物跳下水中的连锁音效。
咳、咳──有人被哇沙米呛到。
然后──三双白眼一致丢向同个方向。
“秦、冬、蓉!”
冬蓉一脸无辜地回望好友们。“我没说错呀!只是不懂为什么要吃火锅,现在是夏天耶。”
岚春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你嫌啥?我室内冷气开到二十二度,还嫌不够低温呀?没有冬天的感觉吗?哼!临时说要到我这边聚会,我哪来得及准备?可以及时将这些食物清洗干净,还熬出一锅上等的鲑鱼骨清汤做汤头,你就该偷笑了。”
冬蓉回给她大大的笑容。“不好意思呀!”
妍羽摇摇头。“真佩服你,老会天外飞来一笔。”
秋雅笑道:“就是呀!人家在为你的婚前恐惧症伤脑筋,你却在关心火锅问题,唉!被你这一闹,害我前功尽弃,得重新抢滩了。”说完,又开始堆起蛤蜊壳了。
她们四人是大学时的好朋友,因为她们名字中各与春、夏、秋、冬四季有关联,所以她们被称为四季美女,所住的寝室被称为“四季宫”,四人个性完全不同,可却能成为无话不说的交心好友,实在也是难得。
“婚前恐惧症……”冬蓉失焦地瞪着前方半晌,然后耸耸肩。“可能是吧!”说完后便全神贯注进攻锅中的食物。
就这样?其他三人面面相觑,迅速交换了眼神,这丫头一向最急于找问题,求解答,对别人的事热心得很,可一碰到与自身最有关的问题,却常选择做缩头乌龟。
澳变方式!三人沉默却有志一同地做出了决定。
秋雅把锅子里的蛤蜊全捞进碗中。“小冬,你对楚麒有什么不满吗?”
“为什么这样问?”
“是不是觉得他与你心目中理想丈夫的模样和条件不同?”
冬蓉歪着头,眉头微皱。“也没订什么条件,反正从以前就认定他是我老公,我老公就是他那副死德行。”
“从没想过别的可能性?”妍羽扬扬眉。
“有呀!”冬蓉嘴巴咬着筷子。“只是……穿合了的鞋子,再换穿一双会不习惯。”
岚春舀起热汤吹凉。“你对楚麒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
冬蓉再度皱眉。“就是那样呀!有什么好奇怪?”
“你可不可以说得具体一点?”妍羽关心地望着她。
“我们从小认识,一起玩、做什么事都在一起,跟你们一样,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对我都很了解。我也很清楚知道他的,当然,他跟你们不同的是──”刻意顿了一下。“他有跟我做的事啦!”
扑通!哗啦!呛咳声再度同时响起。
“秦──冬──蓉!”已经有人准备拿刀杀人。
“我开玩笑的!”冬蓉对天花板丢个白眼。“你们反应也太快了,让我来不及解释。”
“你实在是……”妍羽难得的挑高眉毛。
“会令人极度沮丧、想抓狂……”秋雅瞪着二度崩塌的蛤蜊壳喃喃地说道。
“欠人揍!”岚春冷冷瞪着祸首,说出众人心中此刻所想。
冬蓉干笑两声。“快吃!快吃!吃饱肚子再说嘛!”在家母老虎,在外纸老虎,在这群好友面前,她就像只小猫一般,呜!怎么差那么多?她默默在心中哀嚎。
※※※
回到家后,客厅正因聚集了楚、秦两家大老而热闹滚滚。
“丫头,怎么那样晚才回来呀?”秦母说道。
冬蓉乖巧地先向未来公婆打招呼,才回答母亲。“跟小夏她们聚会,一聊起天,就没完没了嘛!”唉!那怎能叫聊天,简直是批斗大会,她们对于她与楚麒之间的“恩爱情仇”,最后都竖白旗投降,直嚷没辙。
“你们这群大学同学感情挺好的,有没有请她们当你的伴娘?”楚母问道。
“有呀!”
“几个人?”
“三个全上!”四人中她是第一个结婚的,其他三人当然义不容辞作陪。
“那有没有订下试礼服的日子?”秦母立刻翻开行事历。
“有,跟我同一天。”眼睛一溜。“楚麒呢?”在谈婚姻大事,准新郎居然不在?
楚父笑道:“他今晚陪上司去应酬了,晚点才回来。”
又加班了!有种闷闷的感觉,借口上去洗澡,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客厅则又陷入两家当前大事──“结婚论”中。
““亲家母”,我打听到了,咱们结婚迎娶时可以……”
必上门,将那份喧闹挡住。好奇怪!家人们愈热中,她的反应就愈冷淡,活像事不关己似的,根本一点都不像喜气洋洋的新娘。
看向另一扇窗,窗内一片黑暗,近来总到十点、十一点以后,灯才会亮起,他工作真的很忙、很多,忙到已经没什么时间见面、谈天。
奇怪!她应该对此大发雷霆,指责他冷落了未婚妻。
但,她就是无法对他发火。一是,两人认识太久了,即使好几天没说上话,也不会有什么;二是,看到他每天累得像只狗似的,即使想发火,也不忍心……
只是,无法否认,随着婚期愈接近,她的不安与焦虑也愈发强烈,或许正如岚春她们所说的,她得了什么“婚前恐惧症”,而她急需找到某个依附点,陪她一起共度这个难关,毫无疑问地,他就该是这个依附点。
但──
前天才稍稍提到一点,他却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泼了她好大一桶冷水,这下除非她把自尊全都扔进垃圾桶,要不,她不会再开口对他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