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少女探出头,脸上依旧带着亲切。“想不想更近一点的看到蝉?”
她邀他进屋?难道不怕他是坏人吗?他有些犹豫,可她脸上的微笑像是有魔力一般,他的脚不由自主地朝她走过去,越过那扇有着红白相间花纹的木门,进了那院子。
院子不大,约三米见方,整理得很干净,最醒目的是这棵大凤凰树,占据了院中央,树下摆了几个小椅凳和茶几,显示出这一户人家经常坐在树下打发时间,在靠墙的地方种了一些长得不高的植物,依稀识得那是桂树,秋天必是一院桂花香。
另外颇有意思的是,这院子四周摆了不少宝特瓶,整齐排列着,他看一眼脚踏车上的——显然不够,还需要更多!
少女已经站在椅凳上张望着,片刻,她欢呼出声。
“躲在这呢!”向他招招手,指给他看,这一看,可让他吃了一惊,在其中一条粗如胳臂的枝干上就已有三只蝉了,其他更不用说,难怪这边的蝉鸣如此惊人,几乎整条街的蝉都在这儿了。
一个想法闪过。“这些蝉……蛰伏在土中许多年,就只为了在这一刻倾尽全力的唱鸣?!”他不禁喃喃地说道。
少女闻言,难掩好奇多望了他几眼,这少年长得高瘦斯文,白白净净,看起来就像玻璃般透明,只是他的神情气质,有种说不出的疏离,以及偶然流露出几许深沉和忧郁。
或许,其他人只能见到表象,可是她的眼睛却能比常人多注意到一些事物——外表下的真实,更趋于事物的本质。
这算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她很小就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当她见到他仁立在她家门口仰望“火凤凰”时(火凤凰是她为她家这棵树取的名字),随着时间过去,他仰头看树看了多久,她就看他有多久,然后一种奇妙的冲动驱使她主动开口——她想认识他!
倾尽全力唱鸣——他的用词竟是如此与一般同龄的少年不同。
她微微一笑。“这是生命之鸣、求爱之鸣。”
求爱?这个名词突兀地刺进他多感的思绪中,微讶看向她,女孩家怎会如此胆大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见她仰着头,似在搜寻什么,而她那专注的表情,奇异地让他的心动了一下……
“呵!它成功了!”少女的格笑声转了他的注意。
“什么成功了?”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是一对蝉躲在枝叶间交配呢,他瞥了她一眼,她还真是任性妄言呢!不会害臊吗?可瞧她坦然的表情,答案显然是不会!
“它们可以顺利当爸爸妈妈喽,过些日子它们的小孩就可以出生,相信它们一定很开心。”
开心?一抹嘲讽跃上他的嘴角。“你不是蝉,又如何知道蝉是开心的?……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迫不及待想让自己有后代,所以拼尽全力鸣叫求偶,这样会觉得开心?”
他的攻击令她有些措手不及,也很不舒服,可个性柔和的她,一向不喜与人争,她只是微微一笑。“是吗?你眼中的蝉原来是如此,可我眼中的蝉是另一种。”她弯,从枯叶底下翻出了一只褐色的蝉壳。
“……蝉儿在土中不见天日活了好几年,直到此刻才能褪壳长成新貌,或许它们只能鸣叫一夏,可就在这个夏天,它们可以享受着阳光,大口吸着树汁,能够与同伴一同高声鸣唱,让地球上的每个生物,都能知道它们的存在,分享它们的歌声,然后,留下可以传承它们生命的子孙,再归于尘土……也许以人类的眼光来看是短了,但在蝉的眼中,或许这样就够了吧?!”
他顿时哑口无言,再次定神看向她,而她只是坦然直率地回视着他。
“你——几岁了?”
“十六岁,你呢?”
才十六岁?!“我十七……你感觉不像十六岁。”对她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她不像他所认知的女孩子,有种—说不出的不一样。
她不觉受到冒犯,偏着头笑着说:“你也不像十七岁的!”
他楞了一下,然后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弯起弧度——笑了。
看到他的微笑,她的心不禁咚了一下,好……好看呀!
“少爷!你在哪?”远方传来的焦急声音让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冷漠的面具再度戴上。
她敏锐察觉到异样。“找你的?”不禁好奇他的身份,这个年代还有人被叫“少爷”的?她还以为那只存在电视连续剧中。
“嗯!……呃,谢谢你让我进来看蝉,我要回家了,再见!”他礼貌的说完后转身欲走。
“等等!”她唤住了他。“等我五秒钟。”
不待他回答,她已经转身冲进屋子里,五秒钟?为了回报她的“招待”,他竟真的低头看起表来,秒针已移动了三格,当到了五格时,他便毫不犹豫转过身——
啪!她身后的纱门重重拍了墙壁一下。
很准时——他又想笑了。
“给你!”她喘吁吁地交给他一个袋子。
“这是?”他没有马上打开看。
“送你的!”
无功不受禄。“对不起,我不能随便……”
孰料她竟动手推他往外走。“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让你做纪念的!”眨眼间,他人已站在外头。
“纪念?”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少女怎么说风就风、说雨就雨的?教人措手不及,请人进门是她,推人出门也是她!
“你看了就知道,拜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后,木门便缓缓关上。
他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才反应过来,再度拾起头看着那片火红,不禁怀疑,是不是被夏阳给热昏了头,若不是手上的纸袋可以证实,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直到上了车,他才打开纸袋拿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将宝特瓶切去一半,然后倒扣在底座形成的简易罩瓶——现在他大致可猜出她拿那一堆宝特瓶的作用为何了,从没想过这瓶子可这样用……
里面装的是一个只剩一半的凤凰树果英,有若弯月一般斜立在铺满凤凰子的保利龙上,然后挂着两条线加一根火柴棒做的迷你秋千,上面则坐了一只空蝉壳——一个虽没实体,却有完整形状的蝉壳——
天!她送给他一只在荡秋千的蝉!
一些小泡泡在体内破掉,令他低声笑了起来,然后像开了闸门,愈笑愈大声,甚至趴在后车座拍打着椅垫。
老王惊奇望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少爷方才究竟遇到了什么?
尽避有满月复疑问,可他不愿开口询问,深怕破坏这一刻。
真好!大少爷会笑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样的笑颜能常常出现在大少爷的脸上……永永远远!老王嘴角微弯,刻意地,他减下车速,明知如此做回去会被骂一顿,甚至被赶出去,可他仍做了延迟回到“家”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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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老太太,您不觉得房子前面种树对风水很不好吗?”东宇企业土地征收科科长吴肃掏出手帕擦拭满头大汗说道。
老太太眨了眨几次眼睛“啥?喝水?你等着,我帮你倒来。”
“啊?——不!不用麻烦了。”吴肃连忙说道,开啥玩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跟老太太碰面讲话,他只想速战速决好能够回去交差,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事情上。
老太太听到他的话皱起眉头,打开热水壶,往里头瞧了一眼,然后再将水倒出,看了一会儿。“不会呀!这水没颜色,没有黄,水变黄的话,就是里头有土,不干净要倒掉的,你安心喝,甭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