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没人会相信他是来寻欢作乐的,他看起来更像是来寻仇!王威暗暗叹气。
抬眼打量这个包厢,整个地方采和式建筑,地上铺着榻榻米,所有桌椅都是竹制品,连空气都散发着淡淡的竹香,墙上挂的是幅竹画,盆栽亦是,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竹”厢,一个俱乐部里面居然有这样的“雅室”,倒也挺少见,想来“枫花”之所以特别.也不是没道理。
来这一晚的消费不资,王威再次在心中叹气,像他这样拿人薪水的,光想到进来一次,三分之二的薪水就像丢进垃圾筒,手都软了。
此时,竹帘掀起,他见到老板整个人像绷紧的弦,紧张气氛顿时弥漫在四周。一位美丽的女子端着一盘青绿色的茶壶和杯子进来,是她吗?王威屏气凝神看着老板的反应,看到他肩膀微垮——像泄了气的皮球,奇异地,他也跟着放松,气氛不再紧绷。
那女子露出娇媚的微笑。“我们厢主马上就到。”所有东西摆好后,鞠个躬后又退了出去,看起来就像日本温泉旅行社的侍女。
厢主?!璇风伸手抓起那杯热茶往嘴巴送,无心品尝茶的滋味,任那热流滑进喉咙,经过那骚动难安的心。好紧张,这辈子从没像这一刻神经紧绷。
竹!他几乎一看到这个字,就快抓狂了,凭着直觉,认为她就是“竹”厢的厢主,会吗?会吗?她真的会在这里吗?
若真见到她,第一句话该讲什么?
还是——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你出了什么事?
十二年,好长的一段时间,若是她想不起他。
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或许真正奇怪的——他为什么无法忘了她。
在风尘中求生存的她,那股灵秀是否早已被污染?待会儿见到的人,会不会是一个满脸庸脂俗粉、浓妆艳抹、说话尽是——停!他硬生生地切断思绪,不敢再想下去。
他想再喝口茶,却已见底,凝目望着那空杯发起呆来。
“爱丽丝。”负责竹厢杂务的小绿拦住了正要进竹厢的爱丽丝。
“嗯?”
“竹厢的客人看起来很不好亲近,你——当心点。”小声叮嘱完后,小绿便拿着托盘离去了。
注视前方那扇竹帘,好不容易筑起的勇气却又悄悄四散。一路走来,脑中不停翻腾着,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你好!欢迎你来“枫花,我是你的国中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这话她才说不出口。那又能说什么呢?认也不是,不认——也得看对方的反应,最好当然是他得了失忆症,一点都不记得她!
蓦地,胸口又传来一丝刺痛,她倚靠墙壁,轻轻吸口气,待那疼过去后才直起身,眼底浮现深沉的痛苦。
这疼总能及时提醒她——得做该做的事。
缓缓走向前,伸手掀开那竹帘。
第六章
竹帘掀起,两双黑眸盈然相对。
他缓缓站起身,一瞬也不瞬地凝视她。
她没有开口,也没有笑容,和他面对面的刹那,她脑中一片空白。
时光仿佛静止,地球也停止转动了。
站在一旁的王威,被这一幕给震住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无法抑制惊讶地来回看着两人,这种气氛……
他望向那位掀帘而进的女子,老实说,他的心仍为她的美丽怦然跳动不已。这位就是“枫花”台柱,竹厢的厢主?!
气质典雅、清丽,穿着一袭湖绿的旗袍,将那婀娜窈窕的身段完美的展现,浑身上下感觉不到任何与艳丽、风骚有关的字眼,倒像从三零年代上海贵妇淑女像走出来,这样的一个女子,很难让人会相信她是在风月场所工作的。
而这两人一碰面所产生的火花,令与他们同处一室的他,鸡皮疙瘩都不自觉冒出来,大惊人了!
毫无疑问,这名女子正是老板要找的,而也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为何她会让老板变得那样失常。
她够格!
虽万般不情愿,也明知会被杀头,可在所有人化为石雕前,他不得不轻咳出声打断。
“老板,我先去外头守着。”
他的话像是一把剪刀,将那紧绷咋喳两半,两人都从恍然中恢复过来。
“……去吧!”
唔!那低沉沙哑的声音是他老板发出的吗?轻轻点个头,连忙走出去,不敢与他俩同处一窒。
卢静竹往旁移了一步,让那名男子离开,这里——就只剩他与她了。
奇异地,她竟不若先前的心慌意乱,缓缓绽出一朵温柔的微笑,走到他面前。“好久不见了。”
她已经很确定——他认出她了,甚至是为了她而来。
说完那句话后,她没有再开口,拿起放在,一旁电磁炉上的铁茶壶,将热水倒在青绿色的茶壶,开始洗起了所有的茶具,他则静静凝视她,看着她所有的动作。
她变了,不再是记忆中那竟冠年华的少女,而是一位美丽成熟的女人。
美的让他忘我。
美的让他呼吸窒住。
美的让他——只想不顾一切冲向前拥住她,为她挡去所有的困难和伤害。
洗完所有茶具后,她拿起桌上的茶罐,用茶匙挑了些许的茶叶,放进青壶中,再倒迸热水,氤氲白气充斥在两人之间。
棒着烟气望着她,更多了一分清灵,她那独特的灵秀并未依岁月稍减,反而更胜几分,只不过那双总是闪着慧黠、笑意的黑眸,如今只基他心疼的沉静。
“你……好吗?”他开口说了一直放在心底十几年的一句话。
她抬起头,目光澄然望着他。“我很好——”她顿了一下。“我在报章杂志上都有看到你的报导,你现在有很了不起的成就。”
她有注意到他的讯息?!他有点不敢相信,一股喜悦刷过了他全身。“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他低声说道。
她轻轻点头,端起茶壶将新泡好的茶倒迸茶海中,然后再将茶注人间香瓶并倒扣在茶杯中,缓缓递到他面前。
“先喝口茶吧!”
轻轻啜了一口茶,那独特的芳香缓厂所有躁动的神经,也让他冷静下来。
“我是从刘雪梅口中知道你家发生变故。”他定定望着她说道。
刘雪梅?听到这好久都没听过的名字,她的心微微一震。
“……离开致淳后,我就再也没跟她联络过,她好吗?”
“应该是不错吧!她丈夫是致淳的教务主任……”说到这,自然提起参加校友聚会的经过。
听到他居然当着众人之面回掉优良校友的颁奖时,她竟笑了,眼中的光彩夺人,令他不禁看呆了。
“你真的当着众人面前那样说?”她试着在脑海中筑起那个画面。
“是的。”他想多看她笑,希望能再看到过去那个阳光少女。
“他们的脸色不都很难看?”当年的师长着想起当初自己是怎样错待一个在理化学上很有天分的学生时,不晓得会有何反应?有种错看好戏的遗憾。
“他们看起来想恨不得把我给千刀万剐似的。”他以难得的开玩笑语气说道。
多奇异,这情况完全跟他假想不同,他俩竟会像好久不见的老友般,如此平和的说着话、话家常?
听到他能借此一报当年错待之仇,她也为他感到痛快,“真希望我也能亲眼看到那模样。”她轻叹道。
他定定地望着她。“我也希望你能在场……毕竟当年就只有你信任我、支持我……若不足因为你,下会有今大力我。”他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