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知道?现在没办法看电视呀。”钟伟无奈地说道。
此时众人全都围在旅馆一楼客厅,由于突然刮起这么强烈的暴风,吹得整个旅馆嘎嘎作响,好像随时都会被吹走,再加上此刻停电,安全起见,所以把原先预定关三天两夜的任氏夫妻提前放了出来,坐在燃着火的壁炉前。
“有没有电话?”仲凯问道。
“被剪了。”芊芊说道。
“为什么?”
“没钱缴电话费……唔!”芋芋的那张小嘴再度被封住。
总管罗力清清喉咙。“呃!由于本馆状况特殊,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销,所以我们让电话公司将电话收回去啦。”
话转得真够硬,唔!他们居然没钱缴电话费,可见旅馆的生意不是普通差,而是非常差!华琳有些不安地想着。
看到她脸色不太对,仲凯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你在怕吗?”以为她在担心暴风雨的事情。倘若他的车子没爆胎,早就不忌风雨,开车离开这个杜鹃窝,最糟的是现在又没电话可以打出去叫计程车。眼前他们可以说是完全卡在这个旅馆,动弹不得,除非等这场暴风雨过了。
她摇摇头,现在还不打算告诉仲凯她决定接下旅馆的事情,以目前的情境,他一定会不赞同。
“不晓得这场风雨何时会停?”钟伟闷闷地说道。
所有人都摇头以对。
“这间旅馆已经多久没客人上门了?”华琳突地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令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他们定定注视梅华琳,见她一脸平静,只有单纯的好奇,别无他意,才渐渐放松下来。
也许是在这个停电的夜晚,没其他事可做消遣,谈天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玛丽莲代表大家开口。“自从我们的老板身体不好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营业了。”
“为什么?”
罗力耸耸肩。“没什么心情啊!”他将一个装水的铁壶,放在一个烧着火炭的日式炉子上。
经营旅馆还要看心情,真是率性。
华琳站了起来,走到那张挂有照片的墙前,在火光的照映下,那照片中的人好像被赋与了生命力。
“你们以前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在她身后的众人,除了仲凯之外,全部迅速交换了个惊异的目光,玛丽莲的眼睛露出一抹深思。“她是个非常与众不同的女子。”
“莲姨!你干么跟个陌生人说李女乃女乃的事呀?”芊芊嘟着嘴巴说道。
“任太太既然有兴趣知道,说出来又何妨?”玛丽莲不以为意地说道,她定定注视着华琳。
“夫人命运可以说是相当坎坷,当年大陆兵荒马乱,她不幸和丈夫、孩子失散,尽避她曾千方百计想要找寻家人,却无所得,后来只身一人到了台湾,便在这个地方开了这间旅馆,直到现在。”
华琳转过身,有些惊讶。“她后来有没有找到她的家人?”她不是她的“表姑婆”吗?要不干么将遗产给她?
“有的,事实上她开这间旅馆就是希望能藉着往来的客人来打听家人的消息,虽然此举有若大海捞针,可她还是做到了,在来台湾十年后,她终于跟她丈夫见到面了。”
“哇!那实在太好了!”
仲凯看着华琳一脸雀跃的模样,不禁摇头哂笑,她一向最喜欢听喜剧结局的故事。
哪知其他人闻此言立刻摇摇头,玛丽莲继续说下去。“其实一点都不好,因为她丈夫以为她死了,早已另外娶妻,而在襁褓中就离开她的儿子,根本不知道有她的存在。”说到这,玛丽莲眼中浮起水光。
华琳走回仲凯身边坐下,表情是凝重的,一坐好,他便伸手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
玛丽莲吸吸鼻子。“夫人为了她儿子着想,也为了让丈夫现有的家庭完整无憾,所以决定继续‘死’下去,不打算出现在她儿子的面前,也不再回到她丈夫的身边,就这样一个人坚强地经营着这间旅馆。”
说完后,周遭一片寂静。
饼了半晌。
“她一生是个传奇。”华琳轻声说道。
“是的!她之所以会经营这间旅馆,也有其深意,她希望每一个住进旅馆的客人,都可以忘怀世俗的一切,也能在这里得到最大的满足,尤其是男女恋人、夫妻……”说到这,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仲凯和华琳两人的身上。
“怎样?”两人不安地欠欠身。
“会觉得有若身处在伊甸园,不受世俗干扰,回到最原始的状态中。”
“所以,这也就是你们硬把我们锁在套房里的原因?”仲凯无法压抑讽刺地说道。
“是呀!”他们一脸理所当然,可丝毫不觉得这是犯罪行为。
玛丽莲站起身。“我想时候不早了,外面风雨又如此大,大伙儿还是早早上床安歇吧!来!任先生、任太太,我先带你们上去吧!”她提起一盏相当罕见的水电灯(从前在矿坑使用的,用特殊的土和水放在一起,即可产生氢气燃火,不易被风吹熄)。
仲凯和华琳跟在她后面回到他们原先的房间。
“两位请好好歇息。”玛丽莲走进他们的房间,为他们燃起另一盏水电灯。
在她将房门关起来之前,仲凯开口了。“请别再把我们锁起来,一旦发生事情,我们会逃不出去的。”谁知道这栋老房子能不能挺得住这么强烈的风雨?
玛丽莲笑笑,似乎明白他未说出口的隐忧。“放心!这房子若是要倒的话早在几十年前就倒了,不会一直挺到现在,不过若是捱不过今天这场风雨,硬塌了下来,这也只能算你们倒霉,当了这间旅馆最后的客人。”
“嗄?”这是什么话呀?
仲凯和华琳还来不及从错愕中恢复过来时,玛丽莲又开口了,她定定注视着华琳。
“‘伊甸园之馆’是个非常特殊的地方,你们俩可以藉此机会好好沟通一番,坦率地面对你们之间的问题,说不定结可以解开。”
两人有些吃惊,而华琳则眯眼望着她。“为何你会说我们有问题?”她怎么可能会看得出来,应当是胡乱掰出来的。
玛丽莲露出微笑,手上的火光,将她那头染成金色的头发照得更加光亮刺眼,乍看之下还以为她头顶着金光。“有没有问题,这得要问你们自己,不过很少有夫妻手上都没戴婚戒的。”
啊?两人震惊地互望一眼,不约而同低下头看自己的手,光秃秃的,是呀!他们都已经没戴婚戒了。
玛丽莲深思地望着他们一会儿。“你们俩是我见过最匹配的一对,好好珍惜呀!从现在开始,我们不会再锁你们的房门,可自由行动,而且我们绝对不会轻易打扰你们,除非这个房子快塌了,才会过来通知你们,希望你们好好善用。”她对他们眨眨眼睛,便将门关上。
问题,以为隐藏得很好,没想到居然能让外人给看出来,难道真有那么明显?
华琳看向仲凯,他也一脸阴郁地望着她,眼神中有太多的无奈和压抑。
她倏地别过脸,不!她不能!此刻她真的不想去面对,转过身走向床。“好累喔!我有点想睡了。”
仲凯闭上眼睛,拳头紧了紧,好一会儿才睁开,望向床单下的人儿,他现在不会提,不过,在这剩下的两天,他一定会找机会提出来。
他已经让她逃开两年,也让自己像胆小表躲了如此久,他拒绝再躲,也不准她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