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的话,是弥生的堂妹。”世军伯伯仰头大笑,“哈哈,建成兄不知道,每天往我们家门口排队的小家伙,不知有多少哩……”
多么得意的口气。
轮到敏之咳嗽了。
子亚一听,眼睛都瞪圆了,“真的吗,敏敏可有理他们来着……”
两个大人面面相觑,眼睛瞄瞄敏之,又瞄瞄子亚,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建成兄,来来来,我们出去喝杯茶,叫子亚跟之之讲清楚帮什么忙。”
要到这个时候,敏之才知道,世军伯伯也有鸡婆的时候。
子亚父亲揽着好友肩膊,推门而去时,讲了一句话:“伊莉莎白回来了……”
本来,敏之听听也就算了。
但是,世军伯伯突如其来地僵了一僵,而后本能地应一声:“她回来了。”
留给敏之的,是一个略嫌清瘦、落寞的背影。
“这个伊莉莎白是谁?”
“伊莉莎白,伊莉莎白黄吗,啊,是爸爸早年留学的同学。很少联系呢,我也只见过她一次,还是我十多岁的时候。”子亚答道。
温柔的目光。
敏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她郝颜了。
“敏敏脸红的样子,”太迷人了,子亚低低道,“以后只能在我面前这样……”
敏之听不清楚,“什么?”
他伸手轻轻抚她的头,缓缓道:“敏敏这么小,子亚还要等几年呢。”叹了叹气,非常非常真诚,“敏敏以后只许理我一个人就好了,其他的,我来理会。”把她头压在自己胸口,无限爱惜,“敏敏别要怪我太唐突,我只恨没能早点认识敏敏。”
敏之大奇,这人不会对她一见钟情吧。
推了推子亚,敏之轻轻道:“子亚,我喘不过气,子亚闷坏我了……”
细细声,很是委屈的样子。
子亚忙让了开来,托她的脸,认真问:“哪里不舒服,敏敏……”
敏之忽然之间就笑了。
是她大哥就好了。这样这样爱惜她,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怕碎了的样子。抚模她的头发,好眷恋好眷恋。
敏之爱极这感觉,终有人在乎她胜于自身,比起弥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低低道:“如若是我兄长,便极好极好了……”
这样的日子。
午后阳光至烈,透过落地窗,折射在柚木地板上。光线里可以看到四散纷飞的灰尘。
少女清秀轮廓,睫毛长长的,鼻骨高高的,如玫瑰花瓣般柔软的嘴唇。不说话的时候,那么沉静。
你好似看不够她。
她穿着洗得熟软的白衬衫,那么熨帖,美好身材一览无遗。
走近她,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好像从内里散发出来的,少女清新的气息。
她的手指,骨节分明,指节修长白皙,极为好看。翻书的时候,那么优雅。
啊,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叩叩叩……”苏家老妈子捧着下午茶走进书房,年轻男子仿佛惊醒了似的,“搁一旁吧,张婶。”
张婶应一声“是”,动作轻轻的,放下东西,虽然觉得新奇,面上还是很平静,很快就退了下来。
心里却暗暗想,他们少爷最近常常在家呢,一待就是老半天。可真是奇迹哩,以前一出去没半夜是不会回来的。
真要谢谢赵家小姐呢。
在她身后,男子轻轻温柔道:“敏敏,今天可是你爱吃的草莓蛋卷呢。”
“子亚你莫说,自我来几天,每天都是我爱吃的,真想赖着不走。”
“巴不得呢,敏敏我巴不得你天天待在这里。”
听得张婶忍不住笑了。她轻轻拢上门扉。
敏之舌忝了舌忝嘴边的细屑,含糊道:“子亚,你会喂胖我。”
子亚低笑,眉眼都是柔的,“别动,”他伸手过去,揩去她下巴上的蛋卷屑,“敏敏吃东西跟个孩子似的。”
两个人背靠背,后脑勺碰后脑勺,窗外阳光普照,岁月静好,世事一场大梦。
只听得少女如呖呖莺声的嗓音———
我可以锁住我的笔
却锁不住爱和忧伤
为什么
走得最急的总是最美的时光……
她捧一本席幕容,念着,念着。
背后的子亚,兀自喃喃:“敏敏声音真好听,不如敏敏每天念一篇文章,用磁带录起来,好叫我失眠的时候,听着睡过去……”声音渐渐弱下来,他已然睡去。
那么孩子气的睡容,看了会叫女人怜意大生。敏之一颗少女的心,忍不住深深地,深深地颤抖了。
多好,这么的不快乐,她也长成健康、美丽的女子,老天毕竟厚待她。
第2章(2)
这是她这个长假,待在苏家的最后一天。
半掩的门扉内,白衣少女背对着门,看不清她的面容,可是光看那一头极黑的长发下,纤瘦的背影,也知是位清秀佳人。
只听得佳人声音轻轻道:“许小寒道:‘绫卿,我爸爸没有见过你,可是他背得出你的电话号码。’她的同学段绫卿诧异道:‘怎么?’小寒道:‘我爸爸记性坏透了,对于电话号码却是例外。我有时懒得把朋友的号码写下来,就说:爸爸,给我登记一下。他就在他脑子里过了一过,登了记。’众人一齐笑了……”
她念的,是张爱玲的《心经》。
念到这里,忍不住轻轻笑了,敏之道:“子亚,你记性可有这么好……”
门外听着的年轻女子,再也忍不住了,霍然推开房门,声如珠玑,极为婉转动听,“子亚子亚,这人是谁?”
一室的安静祥和止于此。
念书的少女搁下书本,随手拧掉录音机,取出磁带,一边轻轻道:“子亚,只录了一点点。”
她回过头来,看向门口。
要到这个时候,子瑶才明白,“清标”是形容什么样的人。
她只觉得迎面一团光。
“你是谁?”子瑶又问。
子亚“唔”了声,睁不开眼睛,“敏敏怎么不念了,”讲完才发现自家小妹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劈头盖脸一句话:“这人是谁?”
他温柔道:“录一点点也是好的,敏敏饿不饿?”这才转过头,看着小妹,子亚笑了笑,“小妹上来时可有看见张婶?”
那立在门口的年轻女子,大约二十一二岁,穿一件及地的尼泊尔长裙,五颜六色的什么颜色都有,好像一盘打乱的颜料,极其醒目。一头及腰长发狂乱不羁,鬓头鬓尾卷来卷去,随手扎了根黑头巾。轮廓很深,大眼睛高鼻骨,非常漂亮。
连她的声音都那么动听。
她手里拖一只小旅行袋,似刚下飞机的样子,风尘仆仆,面颊上红通通的,这时也不知是不是给气的,还是怎么的,满脸通红,“子、亚!”
“叫哥哥,”子亚自书桌前绕了出来,年轻英俊的面庞上,半是无奈半是宠溺,“跟你说了多少次,叫哥哥叫哥哥就是不听。不知道的人听了,误会了什么,可都讲不清楚……”
那漂亮姑娘一把抛下行李,奔过去就吊在他身上,惯性冲击得子亚差点跌倒。只见她双手抱子亚的头,高耸的胸部贴上他胸膛,又笑又哭地说:“谁叫哥哥不理人家,人家一进家门口,最先想到的,就是哥哥你!”
“慢点慢点,”子亚推她都推不开,脑袋用力向后仰,“都快嫁人的年纪了,还这么粘哥哥,成什么样子!下来,子瑶。”
子瑶听了,更用力地抱他,脑袋往他肩窝里钻,闷闷道:“不嘛不嘛,人家毕业旅行这么一暑假,好久都没看到子亚了,想念子亚都睡不着觉……都说最喜欢子亚了,以后要嫁的人就是子亚,才不下来,抱一抱有什么关系呢……”
她还亲他呢,子瑶朝看得目瞪口呆的敏之狡黠一笑,眼都不眨一下,“叭”一声,就朝子亚面颊重重啵一下,口水都粘在他唇边,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