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问的。”在她没说清楚之前,他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何况,若荻莲真的和信王爷有任何牵连,他将会亲手处理她,不知怎地,这个念头居然让他的心刺了一下。
她耸耸肩,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他们都以为她是来自江南的柳枫。
听到此,他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你救了耶律文的女儿?”耶律文可是信王爷和辽人勾结最重要的关键人物。
“是呀!这两个女孩非常天真可爱、热情,说什么一定要好好答谢我,就把我跟颖儿拉到她们家做客,谁知她们家就在信王爷府……”搅拌完之后,她又从怀中掏出绣针和线,将之浸在水中半晌后便拿了起来。
“我说完了,那你呢?”她将那盆水抬到床边,深深望着他。“你为什么会来信王府做刺客?”
他脸一紧。“这不关你的事。”
她听了差点拿水泼过去,都什么情况了,还说不关她的事,“我想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不懂,一个堂堂翰林大学士,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邢州做刺客,若我今天听得没错的话,你有同伴被他们抓了起来,如果他招出你来,这意图刺杀皇亲国戚的大罪,可是杀无赦的,姑且不提这,甚至还会连累到皇上,你害自己诛连九族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连天下苍生都有可能受难!”她冷着声音说道。
他有些吃惊地望着她,没想到她竟会有此见解。“此话怎说?”他有意试探。
他什么时候变笨了?她眯起眼瞪他。“因为你是‘我’的夫婿,而皇上凑巧是‘我们’的姊夫!”这么说就够清楚了吧?何况她还没指出他可是皇上的爱臣,即使这“刺杀”行动非皇上主使,但若被有心人士知道并加以利用的话,稍加曲解,便可在信王爷及皇上这对叔侄之间造成极大伤害,甚至有可能引发内战,光是用想的,就教人不寒而栗了。
听她这么一说,除了对她分析事情的敏锐度及一语命中的能力感到惊异,一个普通女人怎么会有这等见识?另外也不知怎地,他相信她和信王爷一点牵连都没有,这点令他奇异地感到安心。
他定定注视这个他几乎一无所知,如今对他而言好似陌生人般的妻子。“你……会武功。”
“戚家人没有人不会的。”
“你为什么从没跟我说?”
她愣了一下,然后红着脸低下头。“成婚前,你说……你要的是个文静、贤德有礼的妻子,若是你知道我会武功的话,大概会拒绝这门亲事,所以……”她已咬着下唇,有些不服气的。“不过,你也没问我会不会呀!既然你没问,我又何必主动开口。”她可不是长舌妇呀!
他不发一语,只是用带着深意的眼神望着她,这时肩上的剧痛再度传了过来,他忍不住申吟了一声。
她被他痛苦的表情骇了一跳,不再追问下去。“这水是用了最上等的云南白药下去调的,我现在要重新清洗你的伤口,并且将它用线缝合。”
他眉头紧皱。“你会吗?”
她不理会那侮辱人的轻视语气。“就算不会,现在也没得选择。”看见他眼睛又眯了起来,她叹口气。“我会的可多,只是你从不知道……”她幽幽地说道。
不再多话,她让他倚靠床柱,在动手前。“会很痛的,看你是要被点哑穴,还是找个东西塞住嘴巴,免得叫出声来。”
她瞧不起他?他瞪着她。“给我一块布!”
在一切弄妥后,她深吸口气,才用布巾沾水,为他清洗伤口,由于伤口很深,她甚至不得不将之掰开清洗,靖尧痛得简直快昏过去,若非他穴道被点,动弹不得,他早跳了起来,以远离这个正在折磨他的女人。
那有若蚀骨般的疼痛及自昨夜受伤后,滴水未尽,又流失了不少血,再加上此刻全身发着高烧,他一时撑不住,便昏了过去。
荻莲见他痛昏了过去,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在看到他受到这样的伤以及如此深的伤口,此刻最撑不住的人应该是她,但她很清楚,现在情况危急,若再不及时处理好他的伤口,恐有性命之虞。
他昏了过去也好,至少待会儿他不用亲眼见到针线穿过自己肤肉的景象,因为那可是非常、非常可怕的一幕。
第五章
接下来的一夜,荻莲几乎无法睡觉,由于靖尧高烧不断,所以她不得不让颖儿冒着危险到房外去提水,由于她们都被人看守着,所以颖儿一踏出房门即遭人拦下询问。
幸亏颖儿头脑灵活,马上编出说柳公子因为在席宴上饮了过多的酒,所以醉了,吐得全身和房间都是,所以她需要水清洗。
那些看守人见她真的只是到井边打了数桶清水,便由她去,也让荻莲能动手擦拭靖尧全身,帮他退烧。
当她褪去他身上所有的衣裳,仅剩一条单裤时,她简直快羞死了,虽然两人“曾”是夫妻,也行过敦伦之礼,可是……这还是她头一遭见到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她并非没见过男人的──小时候经常在父亲的军营跑,叔叔伯伯根本不忌讳的果着上半身在营区走,所以她并没有吓一大跳。
但是他不同,他是她最喜欢、爱慕的人,而褪去衣物的靖尧,另有一种慑人心魄的美,令她心跳加剧、呼吸急促。
男人的身子居然和女性如此不同,她手轻轻放在他的胸膛,平坦、坚实,不似女人的柔女敕,但也非常光滑,像磁力一般的吸引她,忍不住好奇多触模了几下,若非触手的烫热提醒了她此刻他正发高烧的事实,她真会无法自拔的模下去──谁叫他从前都不让她模。
用水拧湿毛巾后,便开始擦拭他的身体,有若对待宝物般的轻柔、珍惜。
为了要擦他的背部,她不得不将他整个人上半身抱抬起,让他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擦着,一整夜荻莲就这样不停用湿毛巾为靖尧的身子散热,当鸡啼响起时,他的热度退了,她整个人也快瘫了,满头、满身都是汗。
当第一道晨光射入屋内时,靖尧缓缓张开眼睛,他先瞪着上方好一会儿,发现原先占据他全身的炽热和沉重已经消失不见,有着前所未有的松弛感。
他转过头,看到荻莲整个人趴在床边沉沉睡着,脸上汗水犹未干。
他试着半坐起来,相当吃力,因为他已经快两天都没进食了,当他整个人坐起时,已气喘吁吁。
随着他坐起的动作,被单滑下露出赤果的身子,他闭了闭眼,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他望向在那沉睡的人儿一眼。
其实在夜里,他曾醒过来好几次,每次睁眼都看到她不停的用湿毛巾擦拭他的身子,有好几次,他整个人都无力地趴在她身体上,清楚地察觉到底下的身子有多娇小和柔软……还有温暖,当他意识到自己上半身的体重都让她一个人承担时,想移开却又动不了,每一回,都能感到她颊边滴下的汗水,和轻微的喘息。
有许多次,他想开口叫她别理他了,可是喉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来,所以只能让她不停的照顾他。
在燃了一整夜即将熄灭的烛光照映下,她发髻已松开,发丝纷乱垂下,紧紧湿黏在鬓边和脸上,虽穿着一身男装,可是他从没像这一刻觉得她是如此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