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湘面露苦笑。“这点不是没想过,只是我爹那……”
“你们谈过了?”荻兰问道,昭德则在一旁静静听着。
“没有,只是身为女儿的,怎敢对爹提出这种要求?他老人家可是贡献大半生的、心力,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我……”卢湘想到这点,不禁泫然欲泣。
昭德开口了。“我相信卢右相绝对不会做出不利朝廷、天下百姓的事情。”
荻兰暗自在心中叹口气,他的仁厚会害死他。“我相信这点,只是维持一个王朝并非易事,就如同我早上所说的,身为一个人臣,唯一能做的是为天子分忧解劳,共商治国、治民大讦;但身分跃为皇亲或国戚,和帝位有血缘关系相连者,则不可怀有‘本无二心,无愧于君’的想法,那是不切实际的,当事者无意,旁观者有心,几句谣言煽动,‘曾子杀人’谣言成真的事情就会发生,在这复杂的宫闱政治中,结党营私、斗争不穷,为了你爹好,更为了卢家其它族人的平安,你爹还是辞官避嫌较妥。”
语毕,三人都陷入沉默良久,最后卢湘开口。“我会和我爹说明的。”她已经明白该怎么做,现在就只剩说服了。
荻兰露出微笑,果然没看错,卢湘确实是明事理的女子,也不枉为是将来的国母。
接下来三人开始闲谈,直到东方大白,已经达成共识和承诺了。
当荻兰从窗外溜回自己的寝宫时,整个房间再度只剩他们两人。
昭德站起来伸个懒腰,准备再度去会见周公时,卢湘叫住他。
“殿下,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惜?”
“可惜什么?”卢湘低垂着眼。“宫荻兰……非常美丽,而且与众不同,难道你一点都不动心?难道不觉得没和她在一起是件很可惜的事?”
在刚刚的谈话中,宫荻兰明确的表示,她只愿和太子殿下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因为她绝对没打算生出任何有王室血统的孩子、而生不出孩子,也将会是她被打进冷宫的最好借口。
太子答应了,他不会碰她的。
昭德定定望着她。“说不后悔、不动心是骗人的,毕竟她的确是个绝色美女,我又不是柳下惠。”
卢湘闻言畏缩了一下,果然!男人不会专情的,尤其是帝王,后宫佳丽三千,美女如云……都即将是他的;而自己的魅力终将消褪……所以只有拚命告诉自己,她会是他心中最特别的那一个,能做到这样,她别无所求。即使早明白这点,他会拥有其它女人的想法,仍深深刺伤了她。
昭德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怎么,生气了?”
“……有点难过。”也不晓得是不是受到宫荻兰的影响,她讲话也变得相当坦白直率。
“别难过,其实无论遇到多少女人,你仍是我心中唯一的皇后。”他深情款款地说道。
地闭上眼睛,够了!即使未来有极多的变量,但是只要此刻是幸福的,那就够了,睁开眼睛点点头,露出释然的微笑。
他将她拥进怀中,鼻子轻磨她散发出清香的头发。“其实宫荻兰真的很美,但是我却不愿碰触她。”
“为什么?”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想碰绝美的女人?
“她太强悍,是朵浑身带刺的玫瑰。”比起武功,连居轩都打不过她,何况他,若想霸王硬上弓的话,只怕讨不到便宜,连项上人头都有可能不保。“她太自信,强到让人不敢恭维。”对他而言,女人还是要温柔一点,才会讨人爱。“她不是我能够碰触的女子。”他有些认命地说道。
“宫荻兰,好奇特的女子……不知要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卢湘不自觉地喃喃说道。
“绝对不是我。”太子无奈地笑道。
第六章
“你得立刻和西太子妃行洞房之礼。”
当太子正为凌晨打扰补眠时,却发现自己又被抓了起来,这次不是他另一个“老婆”,而是他的表哥兼好友居轩。
他睡眼朦眬,一时没听懂居轩在对他大吼什么?揉揉眼睛,勉强打起精神,望向居轩,不过这一看却让他吓到,呵欠也只打一半,因为从没见过这样的居轩,神情憔悴,两眼血丝,和他一样,睡眠不足。
“你怎么啦?火气那么大,昨晚跑去哪玩?”
玩?居轩听了差点没吐血,为了他的“失职”,晚上不得安眠,整夜像疯子似的跟在他妻子的身后,他倒好,在另一个妻子怀中,享受温柔乡,一夜春宵。
居轩认定太子殿下的黑眼圈,是沉浸在新婚鱼水之欢中的结果。“我哪有你好命可以玩‘整夜’?”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连连深吸进好几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殿下,我已经没办法再这样做下去,倘若你再放任不管。”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请你尽快‘临幸’戚太子妃,完成洞房花烛夜。”老天!说出这项要求几乎要了他的命,但又不得不说。“我不能每个晚上都盯着地,跟她任意来去皇宫到处乱跑,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帮你盯老婆。”说到最后,他几乎用吼的。
终于,昭德弄懂他在要求什么?“昨晚,她又跑回娘家了?”难怪她会一身黑衣的在他房间出现。
“没错!”岂止如此,还跑去追采花贼……他忍住没讲,虽然这个太子妃不象样,好歹是做了好事,所以没有全盘托出。
昭德细细打量表哥,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难道荻兰出宫的事有那样严重,会让他失去惯常的冷静?心念蓦地一动,想起荻兰昨夜红肿的双眼,再看到居轩此刻憔悴的神情,莫非……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两个昨晚又打架了?”昭德试探地问道。
“……没有。”突然之间,他觉得好累,几个晚上没睡好,再加上昨夜所受到的情感冲击,已经让他不胜负荷,居轩看着昭德半晌。“我不管了,倘若你无法管‘她’,就让皇上来管。”说完,他转身欲走。
“站住!”太子大声叫道,一脸无法置信地瞪着居轩。“我不准你去对皇上说出这件事。”他作梦都想不到,他最亲的好友也威胁他。
“可是……”
“够了!”太子难得板起脸来训人,尤其对他。“这是我和西太子妃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更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何时和她‘洞房’,你已经逾越本分!”
太子的话像冷水般地浇醒了他,也提醒他的身分,更提醒他的冲动及失态,他跪了下来。“请殿下恕罪,我失态了。”
太子轻轻叹气。“罢了,也难为你整晚都没睡好,火气才那么大。”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至于西太子妃一事,只要她出宫没碍到人,也就不用管她了,下去吧!”
“是。”
站在太子寝殿外的回廊,居轩狠狠地朝宫柱击了一拳,一阵痛楚流过全身,他抬起头,望向西殿宫的屋顶,该死!为什么有种世界翻过来的感觉,一切都不对劲,失去控制了,而这一切……全拜那个女子所赐。
算了,不要再管了!再管下去,又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举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先好好睡一觉,或许等脑筋能清醒思考时,再好好理清这一切混乱。
只要他能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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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十五,月亮又圆又亮,整个皇城更显得静谧逼人,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