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雁默数五声,正伸出他的长脚,打算把门踢了的同时,诊所的大门却应声而开,随后探出一个因为发现他打算破门而入,而在一瞬间睡意全消、面露惊慌的女性脸庞。
女子穿着睡袍,仪容微乱,带着一脸恐惧地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本来嘴巴还继续咕哝的她,倏地声音一下子全消。
“你──你──”
想质问对方是谁,可惜受到惊吓的安玟莉,却止不住地猛结巴。
眼前这位不速之客不仅蒙面,全身还穿得乌漆抹黑,只剩一双阴鸷的眼眸暴露在外。活生生就像是大半夜上门抢劫的坏人。
短命哪,她竟如此倒霉地自掘坟墓,替坏人开门,正大光明欢迎他来抢劫。
都怪自己睡迷糊了,又被拍门声弄得神经紧张,直觉就是半夜急着就诊的病人,她才会忘了先从猫眼看一下来人的长相。
要是先看清楚,她死也不会开门引狼入室。
整个小诊所里,就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大半夜的,左邻右舍都进入耳酣熟睡之际,要真发生什么状况恐怕喊破嗓子也没人听见,万一对方不光劫财还想劫色,她岂不是肥羊一只任人宰割吗?天哪!
不管了,就算喊救命没用也一样,她得试上一试。
“进去,不准鬼叫,否则我剁了妳的一双手脚!”
眼看着一脸惊惶的她就要放声大叫,红雁二话不说把她推进诊所里,随即便反手甩上大门,先一步朝她恶狠狠地警告,十足凶神恶煞。
可事实上,虽然出身影子组织,红雁绝非凶残恶人。
平日的他大多喜怒不形于色,一副冷漠至极的酷样,言行举止轻蔑傲慢,但也优雅得像是一头猎豹。要不是心情恶劣加上病痛缠身,他也不可能失态、暴躁,让人看见他从来不轻易表现出的另一种面貌。
除了伙伴们以外,鲜少人能见到他的这一面。
因被病毒打败而感到无比羞愤的红雁,让他从不外显的情绪相对失控,引爆出他前所未有的脾气,也让他失去了对人该有的耐心。
平日,看一个人再不顺眼,他顶多是嗤之以鼻。
就算对人再怎么不满,也不会用粗鲁的言语表达。
“别……别过来!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喔!”
踉跄了一下,安玟莉立即倒退步伐往角落缩去。在跌跌撞撞之间,纵使急着要跟大剌剌闯入的不速之客拉开安全距离,她依旧强自镇定地朝他怒喝道。
其实她的心里也知道,她的警告根本毫无说服力。
四下无人,又单独被关在诊所里,她看起来就像煮熟的鸭子一样肥美。
这回,她肯定是插翅也难飞了吧。
唉,天生丽质难自弃!也只有在这种时刻,会让人哀怨自己还颇具几分姿色,要是今天她其貌不扬,有张麻子脸或是整个人长得活像一头猪,歹徒说不定会放她一马,肯定不会在劫财之后还想劫色。
天吶,脑袋里的纷乱想法让她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妳最好给我停止!”
察觉她天马行空的想法,红雁马上皱紧眉,斥喝着。
如果他真想欺负人,她以为她能有逃月兑的本事吗?愚蠢的女人!再怎样有姿色的女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跟普通的女人差不了多少,因为都只是一种令人烦躁的怪异生物。
扯到女人,他就想起口无遮拦的橙凤,心情突地更加恶劣。
要不是橙凤在蓝凰面前夸大其词,说得好像他病得再活不了几天,不看医生就准备等着翘辫子一样,蓝凰也不至于夸张到下令非要他看医生不可。
总之,他此刻的恶劣心情,全都是橙凤那张死鸟嘴肇的祸!
停止?停止什么啊?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安玟莉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诚惶诚恐地向他举手发誓:“虽然这个诊所很破旧,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搬,不过你要什么就尽避拿吧,我发誓,只要你放过我,我是绝对不会报警的!”
既然她还没看到他的长相,他也就没有杀人灭口的必要吧。
这间诊所里就只有一个老医生看诊,而在大医院的强敌环伺和弱肉强食之下,诊所里的病人也少得可怜,老医生每天看不到几个病人,自然也没什么能力替诊所添购任何新设备。
就几台破旧的诊疗仪器,他想搬就搬吧。
无论如何,医生一定会体谅她此刻的无能为力。
可怜老医生的诊所里,要是连基本的看诊机器都没有,恐怕非得关门歇业不可了,可是她的确不是故意要把几台破旧的仪器送人的啊!
“妳疯了,谁要这里的破东西!”
环顾了设备简陋的诊所一眼,红雁不可置信地睨她一眼。
他只想拿几颗感冒药,当作看过医生就走人。
“我、我跟你说……”安玟莉有些结巴了。
听他对诊所的财物不感兴趣,第一直觉他的目标一定就是自己,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整张脸立刻刷白,立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其实、其实我有性病,要是你碰了我的话,你一定会被传染,为了一时的发泄、爽快,后果绝对会让你得不偿失、后悔不已……”
天晓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但安玟莉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说真的,我是不想害人才说出自己的秘密,我染上的性病可不是普通的性病……”察觉他黑布里那双冷眸开始透露不耐,恐惧打从细胞里油然而生,安玟莉颤抖后缩,禁不住又暗示强调:“你……知道染上艾滋病的后果吧?”
这人很有可能是曾经前来就诊,早就对她存有非分之想的病患。
否则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常常夜宿诊所,现在还特地挑个大半夜来对她图谋不轨,肯定是这样!虽然身边的人常提醒她,说她一个年轻的单身女子睡在诊所里,是一件不安全的事,可是她一直认为他们想太多,认为电视剧里出现的惨剧绝不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
早知道她就每天乖乖回家,不贪通勤之便夜宿诊所了。
“知道又如何?”
冷眼瞧着她神经兮兮的言行举止,红雁在忍住几次闷咳之后,开始觉得这女人无聊至极,甚至脑袋有点坏掉的倾向。
都叫她停止胡思乱想了,她还胡说八道个没完。
对她丝毫兴趣都没有,他管她有没有艾滋病、是不是明天就要挂了。
他要的,不过是几颗感冒药,好回去交差了事。
“知道……知道你就快走,不然被传染了我可不负责喔!”
安玟莉用双手赶小狈似地嘘着、挥着,希望奇迹发生,让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真的被她吓跑。没办法,求救无门,她也只能巴望奇迹发生,毕竟她现在是单独面对歹徒的弱女子,不但没练过防身术,手上连个防卫武器也没有,她不巴望奇迹还能巴望什么。
不过就算巴望奇迹出现,她也没傻到认为会有神仙显灵帮助。
红雁往前一步,吓得安玟莉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张铁青的脸。
停止脚步,红雁用目光狠狠睨了她几眼,以充满鄙夷的口吻道:“妳当我是三岁小孩还是智障?要是碰都没碰到妳就会被传染爱滋,人类不早就死光了。”
当他是脏脏的小狈一样往外嘘,她根本是不想活了。
她还真以为他喜欢在大半夜里站在这里跟她大眼瞪小眼吗?又不是在比谁的眼睛大,要不是没心情把时间浪费在一个笨女人的身上,他绝对会要她为她白目的言行付出代价。
想赶他走,等他拿了药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