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他易容后外貌变苍老,让她一时间也有点错乱,把他当成一个不折不扣的臭老头,喊他老爸似乎也有点理所当然。
只可惜他没有真的视茫茫、发苍苍,否则她铁定一脚把他踢进棺材里。
死家伙,竟然拿牛头马面来恐吓她,她会怕才有鬼。
双手沾满血腥,活在无法深究善恶的世界里,她这辈子是注定当不了好人,更没妄想死后可以去极乐世界。
没有其他选择,她活一天就当一天的“橙凤”。
饼去的一切,她不回头看。
对未来,她也从不期待。
“乖女儿,老爸只是在提醒你,期望你能好好做人哪!”
龙翼说得煞有介事,完全没有笑场,却立即被她瞪了一眼。
也不晓得为什么,愈跟她相处,他愈会表现出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一面。
在这之前,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懂得放松自己会开玩笑自娱娱人的人。
要是谁说以前的他死板无趣,他恐怕也无法否认。
当然,他不曾像现在一样一无所有,失去兄弟、伙伴和所有的成就,一如两袖清风的穷光蛋,不再需要挑起重担。
虽然很讽刺,他却像挣月兑沉重枷锁的鸟,感到轻松不少。
除了仇恨,教他放不下的,或许只有生死未卜的雪儿了。
“别对我期望太高,否则你迟早会从云端跌下来摔死。”
橙凤冷冷一笑,像是在嘲弄他一般。
失望,出自于有所期望;期望太高,自然有可能摔得更重。要是他脑筋不正常,真的对她有所期望,也绝对只有失望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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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斥责声打断龙翼和橙凤无理头的对话。
雪儿跟他们保持距离,戒备地看着应声回头看她的一老一少。
自从换人当家的洛海堂改朝换代以后,龙处就对所有人下禁令,除了他自己和照顾雪儿吃穿的人以外,不准任何人进入雪儿所住的地方。
雪儿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见过任何陌生人。
就连龙熹,她都好久没有见上他一面,不能确定他是死是活。
转过身后,龙翼讶异地盯着不远处的雪儿,显得极为震惊。
橙风也看见他眼底的激动。
雪儿看起来有些憔悴,却无损于她的美丽外貌,令人难以否认她的确天生丽质。
雪儿像只迷路小鹿,无助的模样仍显得无比娇柔,让橙凤都得承认,她是那种会教男人、女人都忍不住怜惜的美人。
尽避雪儿已经用严厉的口吻说话,能吓退人侵者的效果恐怕不大。
盯着眼前的纤弱女子,橙凤故作一脸无辜地道:“小姐,你别害怕,我和我老爸是在厨房里工作的,只是迷路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
龙翼整个人都僵住了,只好由橙凤开口。
似在犹豫,雪儿仍不确定地问道:“你们是新来的?”
雪儿认为橙凤不像是在说谎,而老态龙钟的老者又似乎不具威胁性,所以她稍微卸除戒心,不那么紧张了。
被隔绝、软禁的雪儿,其实很高兴看到可以和她说话的人。
照顾雪儿吃穿的婆婆谨言慎行,唯恐跟她多说一句话都会招来横祸;至于龙处,他是从来不跟她说话的。
瞬间,她的神情变得黯淡。
“雪儿,你还活着,太好了!”
千言万语,龙翼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庆幸她还活着。
听见他喊出对方的名字,橙凤不由得挑眉,立即明白他找到这里来的目的。
眼前像是不堪一折的纤弱女子,显然就是他不立即对龙处兄弟展开报复行动,执意要先行潜入洛海堂查探情况的理由。
突如其来的醋意在她心底发酵。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罢放轻松没两秒,雪儿又立即戒备起来,下意识倒退几步。
新来的人,不可能知道她是谁,应该连洛海堂里有她这个人都不知道。
“雪儿,是我。”
百感交集的龙翼有些激动。
听见对方说话的口吻像是认识她,对眼前这个老人完全没印象的雪儿,不禁在脑海中努力搜寻记忆,心想他会不会是她父执辈的朋友?
在她父亲过世之前,她是长辈们最疼爱的女娃。
只不过她父亲在她六岁多时就去世,原本辅佐她父亲的长辈也跟着离开洛海堂了,以至于她对曾经宠爱她的长辈们印象不深。
在龙处反叛之前,她也是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并没有跟外人接触太多。
毕竟,洛海堂已经改朝换代了,她就不该过于招摇。
“雪儿,龙处和龙熹有没有伤害你?”
一时激动,龙翼忘了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个老人,只想知道雪儿这些日子以来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到任何不该受的委屈?
听见他的话,雪儿不禁怔愣住。
难不成他是……怎么可能?雪儿无法将眼前的老人联想成某人,但她在迟疑一会儿之后还是怯怯地喊:“翼、翼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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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是无奇不有啊!
亲眼看着龙翼摘下面具、卸上所有的装备,雪儿还是一脸难以置信,像是怀疑自己在做梦一样。
她不相信龙翼竟然还能好好地活在世界上。
也许,老天真是有眼的。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担心着你,幸好你没事。”
纵使察觉到她看见到他以后,反应似乎不如他想像中热烈,龙翼还是这么告诉她。
发现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还透出一股淡淡的忧郁气息,不用问,他也知道她这些日子以来过得并不好。
懊死的龙处和龙熹,不知道是怎么对待她的!
他势必要替她讨回公道。
“翼哥,我以为你死在那场血战里了。”
雪儿的眼眶里立即盈满泪水,哽咽得说不下去。
如今,她该从何说起,又该怎么办才好?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景物依旧在,人事已全非,实在教她不堪回首。
龙翼突然出现,又让她好不容易稍稍平静的心起了涟漪。
“我没有,我回到你身边了。”
龙翼伸手抹去雪儿的泪水,十分心疼。
欲言又止仰着小脸,雪儿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
话说不出口,雪儿只是猛掉着眼泪。
“别哭了,我都说我回来了,不是吗?”
龙翼握起她的手,感受到她对他的感情。
雪儿的父亲亲手将她交付给龙翼,龙翼当初只忙于扩张组织的版图,始终没有正式给她一个名份,只能让她像情人一样跟在他身边,但他的心中早已打算照顾她一辈子。
他相信她一直都明白他的心意。
“翼哥,我……”
“这是什么?”
雪儿刚开口,龙翼就发现她的手腕上有多道伤疤,震惊得不能自己。
她快速地把手抽回,看了手腕一眼,却只是摇摇头。
“都过去了,我当时没死,现在更不会死。”
手上的疤,代表的不过是她当时求死的决心,她认为不需要一提再提。
她割腕一回,龙处救活了她就惩罚她一回,直到她再也没有寻死的意念。
她手腕上的疤,都是她在以为他死了之后,想要跟着他一起走而割腕的纪录。
龙翼一颗心揪紧,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以来,都是她付出的感情比较多,他怎么也还不起。
看见他复杂的神情,雪儿突然朝一直都不说话的橙凤望去,勉强挤出僵硬的笑容,故作轻松地笑问:“翼哥,她是谁啊?你还没为我们互相介绍呢!”
转移令人伤心的话题,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她就是不想看到他那么为难的表情。
很久以前,雪儿就发现感情是不能要求平等的,更清楚他对事业有着强烈的企图心,不把注意力放在感情上,所以能给她的感情,往往不及她给他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