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才刚好转,似乎还不适合听实话。
他怕说出实话会让她激动,令她的病情恶化。
“忙?家里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一个念头闪过心头,她从怀疑父亲的事业是否出现危机,转为担忧家人的身体状况,开始极度不安,“还是他们之中有人被我的病传染了,甚至比我的状况更为严重,所以不能来看我?”
除了这个理由,她不相信有任何事能让他们整整三天都没出现。
她愈想就愈担心了。
“他们很好,没有人生病。”不喜欢看她胡思乱想,绿鹙轻压她的肩膀,要她冷静下来,以十分慎重的口吻保证。
“既然没生病,那他们为什么……”
一瞬间,她的心定了下来,却出现被遗弃的难过神情。
因为她昏迷了一阵子,他们是否怀疑她会无限期地昏迷下去,所以留下阿德照顾她后,就不再每天到医院看她了。
“妳想见他们吗?”在若有所思的神情之下,绿鹙缓缓问道。
“当然想啊!有什么不对吗?”欧阳婍琪仰起可怜兮兮的小脸,不解地望着神情凝重的阿德。
不管怎么说,欧阳家的人都是她的家人,他们对她百分之百地呵护,她当然会想见他们。
“家人对妳来说,是不可失去的,对吧?”
绿鹙没来由地低喃,与其说是在问她问题,其实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在心底不断地提醒自己--不可以毁了她的幸福。
她的幸福,是拥有平凡的生活,在家人的围绕下,过着简单快乐的生活。只要跟阙龙门扯上关系,平凡和普通便会跟她绝缘。
“阿德……我不懂你的意思。”她露出更加疑惑的表情。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绿鹙黯然地摇了摇头。
“妳可以不用去懂。”
第九章
继续疗养了五天,欧阳婍琪总算能够下床稍微走动了。
因为阿德总是对她过度保护,不让她到外头走动,所以她才会趁他离开的时候溜出房间透气。
一离开她以为是医院病房的房间,她就傻眼了。
奇怪的环境和气氛,一点都不像是在医院里。
房门上没有病房号码,走廊上也没有病人、护士和医生。她下意识地继续往前走,放眼望去都是空荡荡的诡异画面。
长长的走廊,像是连接着异世界般地无限延伸,望不到尽头。
然而长廊的另一边,整排深咖啡色的树木占据了她的眼,还闻得到木头香。除了虫鸣、鸟叫和她缓缓移动的脚步声,四周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小美女,迷路了吗?”
从她后头传出笑谑的声音,吓得她一脸慌张地回头。
两名男子进入她的眼帘,黑眸里带着浅浅笑意,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清俊男子,他正一脸兴味地站在离她几公尺外的地方,将她的手足无措尽收眼底:另一个同样穿得一身黑,长相比女子更加艳丽的男子则面无表情,在同伴身旁以深沉的目光瞅着她。
在她说不出话的时候,他们开始朝她缓缓走近。
“傻了呢!”
边走,青鸟边望着欧阳婍琪摇头感叹。
“是被你吓傻的吧。”
红雁带着嘲讽动了动唇瓣。
“别开玩笑了!我长得这么亲切迷人又和善,看起来就像个举世无双的大善人,就算成了八百岁的老妖怪也吓不到人,她肯定不是被我吓傻的。”
青鸟啧啧有声,不能认同地摇摇手指头。
“你的意思是……我长得狰狞恐怖吓傻了她?”
红雁横睇了他一眼,话里透着一股冰冰凉凉,极易让人寒毛竖起的杀气。
偷、拐、掳、骗加上杀人、放火,一般人所谓的坏事没一种没做过,竟还有脸说自己是举世无双的大善人,真该让人剖开青鸟的脑袋,好好查查他脑袋里的构造。
虽不是绝对的“恶”,他们也跟“善”扯不上关系。
青鸟对红雁翻了个白眼,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你少刺激人了!长成那样还叫狰狞恐怖,世界上还有谁敢说自己长得美啊?”
红雁的美貌,世上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少数几人。
他是看腻也看习惯了,却不代表他瞎了,一点审美眼光都没有。
真要说狰狞恐怖……也是指红雁的个性。
“是吗?”红雁轻蔑地嗤了一声。
对他来说,既然身为影子,长得是丑是美的差别就不大,他从来不在乎。影子见不得光,不管他长得多么出色,也只有同伴们看得见。
会拿他的长相大作文章的人,大概只有主子和青鸟而已。
事实上,若不是青鸟一直强调他的长相有多美,几乎跟外人隔离又不太爱照镜子的他,恐怕对自个儿长相的美丑也没有什么概念。
青鸟虽然聒噪,但他没有必要拿这种事骗他,青鸟说他美他就是美的吧。
何况主子也不只一次去碰他的脸说他漂亮。
“你、你们是谁?”在两个男子几乎来到跟前时,欧阳婍琪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她本能的认为,他们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而且他们还知道自己是谁。
盯着说话的他们,她有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在脑海里闪过。
彷佛,她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们,她对陌生的他们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妳已忘了我们?”青鸟笑问。
当年的她只有五岁,如今都过了不只十七年。
“我们应该认识吗?”
她小心地确认,更想证实自己曾见过他们。
只不过,如果她见过这么美的男人,应该不会忘记才对吧……她的视线落在红雁带着一股冰冷气息,依旧美得令人无法形容的脸上;相信没有哪个女人见过他,还能够把这张脸忘记。
等等!
一张大约只有七、八岁,总是嘲弄她太爱哭,吃饱没事就黏着清哥哥,明明可爱无比却又极度冷漠的童颜,突然像是狂风巨浪般地闪进她的脑海。
不会吧……是他吗?
欧阳婍琪顿时张口结舌、瞪大了眼。
“瞧她的表情,该不会是想起我是谁了吧?”
见她忽然像是木头人一样瞪着自己,红雁不禁微微皱眉。
十几年不见,但他不期待,也没有被她认出来的打算。
听红雁这么一说,青鸟的眸光一闪,立即跨出一步挡住红雁,把自己的脸凑到欧阳婍琪的眼前,兴致勃勃地问道:“真的吗?那我呢?妳想起我是谁了没有?”
欧阳婍琪眨了眨眼,脑海里浮现了另一张总是在逗她笑的可爱脸庞。
渐渐地,在不可思议的感受中,热潮占据了她的眼眶。
他们跟清哥哥一样,是她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的人……
“妳怎么跑出来了?”
当他们杵在原地不说话的时候,绿鹙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
看见青鸟和红雁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怕这两个家伙说了不该说的话。
欧阳婍琪僵硬地转过身,迎上他冷酷的表情,恍然大悟。
“你,你是清哥哥对不对?”
泪水从她泛红的眼眶中落下,她心中有着好多好多不能理解的感受。当年在孤儿院里,除了清哥哥还有眼前这两个人以外,还有其它四个人被一个男人同时领养走,所以他们会在一起并不是奇怪的事。
不只声音相像,阿德根本就是清哥哥!
为什么他一直都不告诉她?
绿鹙的身子一颤,恶狠狠地瞪向青鸟和红雁;他们为什么要告诉她呢?不仅还不到时候,他甚至不打算告诉她自己是谁,准备过两天就把她送回欧阳家。
她带着指控的泪水,顿时拧紧他的胸口。
“别瞪我们,是她自己跑出来撞见我们,而且我们什么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