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也下床,走到她身后。
“你会修吗?”见她一个劲儿地在那里东模模、西敲敲;他实在很怀疑寿终正寝的暖炉会因此而复活。
“呃……不会。”仿佛听出他语气里的嘲弄,她不禁停下动作,朝他尴尬一笑。
总要试试看,死马当活马医嘛!不然晚上十点多,要她去哪里找个新暖炉?她想,说不定老旧的暖炉还能振作起来,再为他们熬一晚。早知道,至少该换个新暖炉。
雷烈撇撇嘴,露出“我就知道”的眼神。
“不要嘲笑我,至少我在试着修,设法让屋内温暖起来,你却是用‘看’的那一个。不觉得不动手帮忙,还笑人很过分吗?”她嘟起嘴责难。
越来越冷了,他还有心情杵在那里嘲笑她!没在日本过过冬天,不知道晚上没暖气会冷死人吗?可恶,真的冷起来了。
雷烈拽拽地由她正上方俯视她仰起的小脸,好心情地回答:“不觉得。”
“我也知道你不会觉得,笨到问你是我蠢,你就别和我计较了。”她翻了个白眼收回眼神,再度和罢工的暖炉奋战去。
冷,真的冷起来了。
靶受到逐渐下降的室温,只穿着睡衣的她打了个哆嗦,连在暖炉上东模西模的手都有些颤抖。
“你是很蠢,老在做白费力气的事。”他蹲将她推开,将暖炉检查一遍后,宣告似的对她说:“已经坏了。”
还在想他要接手修暖炉,也不用那么粗鲁推开她,席湘靡皱起眉讽刺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坏了,不然干吗要修?”
不然他以为她之前在干吗,玩暖炉吗?说她尽做白费力气的蠢事,她觉得他才是;说没建设性的废话又比她好到哪里去!
“我是指坏到修也没有用。”他不耐地解释。
“原……原来如此……”那就说清楚一点,不要让她会错意嘛!她瑟缩了下,知道不耐烦就是他发脾气的前兆,不要刺激他比较好。
“我本来就是这么说的。”雷烈猛地站起身,双手倔傲地环胸,朝还趴在地板上的她不屑地瞥了一眼。
“是是,是我理解力不好,你人大肚量大,请原谅我这一次。”她绝不是爱在虎口上拔毛的硬派,当然不会和他争论这个。瞪着暖炉,她担心着比较重要的事。
唉,暖炉坏到不能修,晚上冷得要命怎么办?更别说被鸠占鹊巢之后,她还得睡地板,比他的处境还惨咧。
他的床比较暖、棉被比较厚,人比较壮,皮下组织也比较结实,大概不会被冬天的“免费空调”冻死,但她就未必了。
她现在担心的,自然是怎么熬过这寒冷的一晚。
是呀!地铺下就是冷地板,冷冷的地心是不会和她客气的。她大概就要死了,死在日本冷冷的雪夜里,听来是挺美的,实际上恐怕就……
算了、算了,不要再想,多想无益身体健康。先进地铺里暖被窝吧!
早暖早热,不暖不热;早睡早起,不睡不起;早死早投胎,不死不投胎。阿弥阳佛,善哉善哉……边胡思乱想,她进颤着身体钻进铺在地板上的睡铺,连人带头都缩进被窝里。缩成一团,好像会比较温暖似的。
雷烈看着她所有的举动,有些失笑,好整以暇地跨过她隆起的球状被窝,回到屋内惟一的床上。坐回床上,下半身盖上被,他仍靠坐在墙上看书。
才十点半,他还不打算睡。
“烈……”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从被窝里露出两只眼睛。雷烈没有理她,她不禁又唤道:“烈……”
从床上瞥向那双骨碌碌地转着,惟一从被窝中露出的眼睛,他挑起眉问:“什么事?”
大概是怕暖气跑掉,冷气入侵,她才会有这种小偷一样的举动,不过看起来还蛮有趣可爱的。他还在想她的”耐冷力“似乎不错,没想到就撑不住了。
“你……你会不会冷?”不好直问,她有些别扭地拐弯抹角。
“还好。”他是易热体质,原本就不太怕冷。
“喔。”停顿几秒,她又忍不住问:“为什么呢?”
“还好就是还好,哪来什么为什么!”
“是吗?你不会冷喔……”那她为什么觉得那么冷?果然“地理位置”和棉被的厚度有差。不知道他介不介意和她换棉被……
唉,忘了。他不喜欢沾到她的味道,一定不会肯和她换的。
可是……他刚才抱着她,不是也沾到她的味道吗?那是不是代表他不再那么讨厌她?既然如此,棉被……冷到牙关轻颤,她一个劲儿想着和他换棉被的事。
“我说我觉得热,你信不信?”闲着无聊,他逗起她玩。
“你觉得热?”她一愣,冷到思考的逻辑都不太灵光,不疑有它,立即商量地问:“那棉……棉被……”
“棉被?”他故意装不懂。
席湘靡的头露出来,怕他看不到似的猛点头,“和……和我换好吗?”
“不好,我不喜欢。”雷烈差点笑了出来,她实在很好玩,冷就直说不就好。
“对喔,你不喜欢用我用过的东西,讨厌沾上我的味道……”就知道他不肯,唉!请求未果,她又把头颅缩回被窝里,露出两只眼睛。
“过来!”
“做什么?”对于他突然的命令,她没有任何动作。
“叫你过来就过来,哪来那么多问题。”他眉头皱起来了。
考虑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动。“不要,外面好冷。”
所谓的外面,自然是指被窝外头,虽然里头也没暖到哪里去。
“你最好考虑清楚。你不过来,待会儿,我就提桶水让你洗冷水澡!”他坐在床上气定神困地警告着。她要是不够聪明,不用怀疑他会不会说到做到。
对于实践承诺,他一向不曾嫌麻烦。
第六章
面对雷烈的威胁,席湘靡只考虑几秒,就心不甘情不愿地连棉被裹人地朝他蠕动过去,像只毛毛虫一样。
不用笑她没骨气,她早就承认过这一点。
蠕动地爬到床边,她闷闷地问:“我过来了,你要干吗?”有事直接说就行,何必要她过来。离开原本“聚热”的地方,她又觉得更冷了。
“上来。”看着搁在床沿的那颗头颅,他又命令。
席湘靡犹豫一会儿,不确定地问:“你不是不准我碰到这张床,连坐也不准我坐吗?”要是她一上去他又吼她,那她不是冤了。直到这一刻,雷烈才发现她还真听话,对他说过的话竟然唯命是从。懒得和她讨论废话,他猛然一把将她拉上床,霸气地道:“今天暖炉坏了另当别论,让你冷死,我会很麻烦”没多解释,他只是将自己的棉被加盖在她身上,因此她就被包裹在两条被和他温暖的气息中。
很快的,她就不那么冷了。
就知道嘛,他怎么会突然对她那么好,原来是怕她冷死……也好啦!总比睡冰冷的地板好,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你好暖哦!”她不自觉又偎近他怀中。
他挑了挑眉,并没有拒绝。
他的身体好暖、像热水袋一样舒服,难怪他不觉得冷。是不是容易生气的人,肝火大,所以体质也热?这是她惟一能想出来的推理。
要是雷烈知道她的想法,恐怕会一脚把她踢到床下去。
“我可不是暖炉的替代品!”看她自动自发地缩进他怀里,他闷闷地道。
“嗯,你好暖哦。”她闭上疲惫的眼,蟋在他怀中露出舒适的笑容。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都说他不是暖炉的替代品,她还一个劲儿地说他好暖,是故意和他唱反调吗?竟还当他的话是催眠曲,准备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