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真是吓得半死,自己都已经够害怕了,居然又听到阿俊这一番嘲讽。她努力压下心中那股恐惧不安,闷声的回嘴。
“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突然听到奇怪的声音,才想停下马的。”
“什么?”他不受控制的大吼出声。
“你是说,方才这一幕不是意外?完全是因为你听见奇怪的声音突然勒住马所致?你是白痴没长脑子吗?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我会被你吓死。万一你出了什么事,那我怎么办?”
她正想回嘴,一抬头却呆愣住。只能看着激动大喊的阿俊,他一向俊秀温和的脸,正因气喷而扭曲着。脸色也因为方才那一番激烈运动而涨红,汗沿着两鬓缓缓留下来……她和阿俊是一起长大的,他对她从来都是万分退让忍耐的,不管对或错,只要吵架,一律是他先低头。平常两人斗斗嘴是有,可是像这般怒声的责骂她还是第一次,虽说她是罪有应得。
她有些错愕的愣住,不自觉的感受到: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掌充满力道与热度,自己的背贴在他的胸膛上,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的韵律,这些令她的心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
她忽然敏感的意识到,她正被他用力的搂在怀中,而且这种姿势非常亲密。以前爹和伯伯常说:男女授受不亲。不停强调两人的差异,自己从来都不曾有感觉的,然而却在这一刻有些朦胧的感悟:他们俩是不同的两性,是男和女的不同。生平头一次她发现,阿俊真的和以前不同了,他发怒的神情,既威严又充满压迫感,该怎么形容呢?就是非常的像男人。
阿俊原本预料,以她的刁钻,受他这一番责骂,按照惯例,她铁定会老羞成怒,比他更大声的吼回来,她是不可能乖乖让他责骂的。但是这次他料错了,她居然不言不语,只是红着脸,一直呆呆的盯着他看。他怀疑的想:会不会他对她太凶了,把她给吓呆了?那怎么成,她要是有任何闪失,那他真的就不用回家了。
他紧张的抓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摇晃她,放柔声调的说:
“丹儿,怎么了?告诉我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她依旧没反应,他着急的说:
“哇!怎么办?真是被我吓到了。丹儿,拜托你,说句话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的嘘了一口气,因为这般温柔说话的阿俊,才是她平常熟悉习惯的人,她扁扁嘴,委屈的说:
“哼,你对我真不好,我都已经被马吓到了,你不安慰我还对我凶,你真是个讨厌鬼。”
一听到她开口说话,他终于心安了,唉!陆丹心就是陆丹心,永远也不会变的……反正不管怎么说,不管有理没理,遇上她,他永远只有乖乖举白旗低头的份。
“好、好,对不起,我不应该凶你,在你吓得我几乎心脏停摆后,我真的不应该大声凶你。相反的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经常锻炼我的心脏,让他变得坚强有力……”
他这一番说词,再配上他正经的表情,虽然明知道他是在讽刺她,但是她还是笑开了一张脸,笑嘻嘻的回话。
“对嘛!你知道我的苦心就好了。”
“好了,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让你不要命地勒住马?”
“你没听见有流水的声音吗?”
“什么?只因为流水的声音?”他又再一次的大叫出声,这次还差一点滑下马背。要知道,江南一向水路纵横,溪流、湖泊是常见的景象。而她居然是为了流水的声音,而表演出不要命的这一幕。
“不是啦……我是想,这么热可以停下来玩玩水,不是一件很棒的事吗?所以我才想要停下来告诉你我的主意的,人家哪里知道会出这种事嘛!去玩水,好不好?”
望着一脸期盼的她,他能说不吗?他很清楚,他根本没有说“不”的机会。一扬蹄,他们俩共骑一骑,朝水流声传来的地方走去。因为阿俊的马,方才已经跑掉,两人现在不得不共骑,沿途他们留下记号,好方便易翔找寻他们。
他们俩寻着声音前进,沿着小径走到尽头,才看见一条清澈的溪流。碧绿的水,映照着满天的白云,在溪水中是活泼自在悠游的鱼儿,她开心的爬下马,朝溪边飞奔而去。耳边隐隐约约的,还听见“哗啦啦”水流冲激在石缝的声音。
她开开心心的拍着小手,笑容可掬的建议:
“阿俊,前面可能有瀑布呢!去看看?”
“不好,要去,咱们等易大哥和小颦来再去。”
“好,那我们俩先在这里泡泡水。”说完她立即月兑下鞋袜,将一双纤细雪白的小巧足踝浸到水里,还一边开心的踢水,让水溅得老高,她开心的玩着:
“阿俊,快来,水好凉!吔……真好……”
这就是易翔沿着记号驾车来到溪边看见的景象。丹儿一脸灿烂笑意的踢着溪水玩,阿俊则满头满脸的水珠,坐在溪中突出的石头上,将裤管卷得老高,和丹儿一样将脚浸到水中。这两个人正在比赛,谁能将水踢的较高……
丹儿一见到易翔,忘了自己正在生他的气,又或者是他正在生她的气,她开心的大叫:
“易翔、姊姊,快来玩水,好凉哩!”
小颦虽然心中仍有些气闷,但是坦白说,这种天气闷在马车中确实不舒服。那溪水的清澈冰凉,对她真是无比诱惑。但是她毕竟是大家闺秀,不似丹儿那般随性活泼,所以她只是拿条手绢弄湿,擦擦手脸,让自己清爽些。虽然她实在很想像丹儿那样将脚浸泡在水中,可是……有男人在呢!她可不敢这般随便。
而易翔还是维持着他惯常的刻板表情,迳自洗脸洗手,也不说话。过一会儿,便看见他拿一枝树枝,站在大石上,眼明手快的朝水中的鱼儿刺去,准备抓鱼当午餐。
小颦愣愣的看着易翔魁梧的身材、手臂鼓胀的肌肉,专注的表情像神只般的站在阳光下……她迷醉的看着,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看到易翔正要抓鱼当午餐,阿俊自然也不好意思在一旁玩耍了,他也学易翔拿树枝刺鱼,不一会儿,就看见鱼儿一只只仿佛自己跳上水边似的。看到他们两人的刺鱼绝技,乐得丹儿拼命拍手叫好,还不停在一边加油。
“阿俊,快、刺,哇!易大哥比你快,加油!”
“易大哥,加油!阿俊快要赶过你了。”
易翔真是哭笑不得,他又不是跟阿俊在比赛,被她这般兴高采烈的一番呼喊,弄得两人好似真有竞赛意味似的,他看看差不多了,抬头说:
“阿俊被了,太多鱼,咱们吃不完。”
丹儿还真的无聊的细数两人的成果,抱怨着:
“阿俊你输了,嗯……你干嘛不用剑来刺?如果用剑那你一定赢。”
“拜托,你叫我将师父送我的『玉泉软剑』拿来刺鱼?你有没有说错?”
“有什么不对?它是剑不是吗?有什么差别?”丹儿睁大双眼不解的问。
“你……唉……”
“别斗嘴了,还不快点处理这些鱼,小颦已经去捡树枝了。”易翔威严的打断这两人的抬杠。
一如往常的,有丹儿的帮忙只会越帮越忙。因为她有一个坏毛病,不管做事是否做完,只要见到另一个吸引她注意的东西,她会立即放下手中正在进行的事,转而投入新的玩意儿。于是剩下的工作,只能让人来替她收拾善后。以前负责收拾善后的是阿俊,现在倒楣的,又多了一个小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