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怪,城里的市集你会放弃才怪。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吗?”
一提到城里的市集,她的兴致全来了,也忘了她还在生气他的遗弃之罪。开始两眼晶亮、神色张狂的比手画脚,口沫横飞的叙述她英雄救美的英勇事迹,当然还有易翔的不自在,以及她的决定。只听见她娇女敕、轻扬的声音在林中穿梭着。
“阿俊,你都不知道,经过我改良的小霹雳,效果惊人。现在只怕连霹雳堂的人都要自叹弗如了。那个王虎成被我炸得东躲西藏,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一听真替她捏一把冷汗,这家伙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忍不住取笑道:
“是吗?要不是易翔即时出现,只怕你一定会被王虎成狠狠踹上一脚。”
“笑话!我陆丹心还要人来救吗?就算易翔不来,我的袖子里还有『麻痒散』跟袖箭呢!只是我不想伤人罢了。”
“是呀,谁不知道你陆丹心身上的机关一堆。”
“告诉你哦,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叫做恩公呢!滋味真好。”她一边说还一副神色陶醉的样子,浑身得意得轻飘飘的,像快飘上天似的。
“阿俊,你说该怎么让李姊姊变成易嫂嫂呢?”
“别急,这事让我先去探探易翔的口气,咱们再来拟计画。”接下来,阿俊打趣的说:“易大哥还挺厚道的,居然就这样放过王虎成这个败类。”
“你听过他?”
“嗯,他这个家伙,仗着自己家里有点小钱,平日呼朋引伴,最是喜欢调戏良家妇女。不事生产,标准的纨袴子弟。”阿俊沉思的说。
她困惑的说:“阿俊,为什么你听过王虎成,我却没听过,奇怪。”
他一派得意的说:“拜托,我每天上课是假的呀!更何况咱们『秦云山庄』的消息往来可不是盖的,效率一流呢!”
“阿俊,要是你,你会怎么处理王虎成?”
“我……”他一贯温文的脸上,浮出一抹稚气又顽皮的微笑,缓缓的说:“他既然喜欢在光天化日下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当然要给他一个别致的待遇。嗯……我会扒光他的衣服,将他挂在树上供大众参观,还可以趁机举行募款活动。”
“募款活动?”
“对呀!只要自认我这么做能替他出气的人,完全由自己决定,看要捐献多少钱。”
陆丹心一听可开心了,她拍手由衷的说:
“哇!阿俊你的主意真好,找一天咱们去试试吧!”
远远的,一条矫健的身影飞奔而来。阿俊定眼一看,是十二护卫中排行第七的韩非问。他挽着丹儿跳下树,扬声说:“韩大哥,我们在这里,你找我吗?”韩非问朝他们跑来,脸色仓皇的说:
“是,庄主请您和陆小姐立即回庄。他在龙吟厅等您。”
阿俊面色一整,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韩非问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陆丹心才说:
“城南李大富协同夫人与闺女李奉颦前来提亲。现在正在龙吟厅,庄主、副庄主及庄主夫人都在大厅。”
陆丹心一听,开心的拍拍小手,微笑的说:
“哈!李姊姊来了,一定是来谢过我这个大恩人的。唉!都说了、客气什么呢?”她得意的自说自话,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阿俊和韩非问一脸诡异古怪的神色。
因为阿俊很明显的听到“提亲”这个字眼,再加上方才丹儿的叙述,他觉得情况不妙,甚至连背上的寒毛都直立起来了。再看看丹儿那个开心的神色,他的心更沉了,他嫌她走得太慢,一手揽着她的腰,轻轻一提气向前飞奔……
龙吟厅里,“秦云山庄”的众人都神色古怪的沉默着。
秦闻风端坐在大厅最上端的大椅上,他一向平静儒雅的脸,此时却布满为难与不自在的表情。而端坐在他身边的云秀芳,脸色更是差劲,满脸无助的望着秦闻风。一旁的李庸不出声的陪坐着。
至于陆天擎的脸色,可以说是铁青的。他的双手下意识的握紧双拳,一向沉稳的他,居然烦躁的在大厅中走来走去。秦闻风和陆天擎深深有种感触:他们宁愿去面对任何危险,也不愿意面对现在的难题。
而陆天擎则不断的想着,以他这么严肃的人,和何玉兰那般婉约的妻子,怎么会生出陆丹心这个闯祸精来?她到底像谁?如果可以,他希望在这一刻,他可以立即否认他和陆丹心的关系。
宽广的“龙吟厅”中,就看见李大富肥胖的身躯挤在椅子中,身边坐着他的妻子李氏。这会儿他正声如洪钟的和他的妻子一搭一唱、自说自话,兀自喋喋不休的说着:
“我这个闺女,可是我手掌心上的一块肉,从小到大可舍不得她受一点苦的。咱们全城,谁不知道我李大富的闺女人长得美,个性更是没话说……”
李氏尖锐的声音加入,接着说:
“是呀!我们小颦可是个大家闺秀。也该是有缘,她竟让您的公子给救了,我和老爷真是十分感激的,但是……”
李大富十分有默契的接着说:
“我原是不舍得这么早把她嫁出去的,这些年来,有多少人来提亲,全教我给拒绝了。可是……秦公子众目睽睽做了那样的举动,实在太过分、太不合礼教了,我这个做爹的可不能不闻不问,任凭我们小颦被秦公子给占了便宜、调戏她,她可是还待字闺中,我们李家家教可严了……所以今天我才特地带她来,向庄主您讨个交代……我想我们还是早早给他们小俩口办办喜事,以免让人说闲话……”
李奉颦站在父亲的后面,一张娟秀的小脸早已经涨得通红,头垂得低低的,几乎快要低到地下了。其实如果可以,她真是希望她可以就此消失,她觉得自己丢脸透顶,恨不得死掉算了。
那天自“万国寺”回去,大娘居然没有责骂她。她心里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今天一大早,大娘便要她打扮一下随爹出门。她呆呆的上了马车,爹居然对她笑了,还说:
“真不愧是我的女儿,懂得抓住机会。咱们真是交上好运了……”
她听得一头雾水,一等她明白目的地是城郊的“秦云山庄”后,她几乎是立即脸色惨白,恐惧又害怕的胡思乱想着。这来的一路上,她不停的希望爹能打消主意,可是她又不敢开口。她甚至想干脆跳下马车算了!可是懦弱的她又实在没勇气往下跳,“摔断脖子?”,她恐慌的打消念头。
她一向乖巧柔顺惯了,再说她也不敢违背爹的意思。“提亲”?她真的不要,去强迫别人娶她,万一他拒绝呢?那她就真的不如死了算了;万一他接受了呢?嫁给他?不要!根本就不合适。虽说那个小鲍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她却真的不想嫁他……
蓦然的,一个男人的身影浮上心头。这几天,她的脑中常不自主的出现那一天在“万国寺”的情景。他高壮的身影,冷淡而威严的命令那个欺负她的坏蛋滚,那种不容反驳、主导一切的权威……那景象一再的在她心中重复出现,搅乱了她的思考。她真希望自己可以再见到他,可以当面谢谢他。猛然一惊,天呀!她竟然会想男人,这是多么不知羞耻的行为。可是只要想到他,心里竟是一股止不住的甜蜜滋味……
她当然知道“秦云山庄”的财势,也更清楚爹的想法,只要他能攀上这门亲事,那可真是好处不尽了!耳边听着爹自吹自擂的话,她几乎怀疑他爹说的那个女儿是自己吗?她长这么大,爹从来不曾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过一句话,更别提爹所说的宠溺钟爱,她从来不曾感受过。可是她爹明明就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呀!她的感觉是:像这般不知羞的上门,根本不是“提亲”而是“逼亲”了,自己真是廉价得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