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平常连灰尘都舍不得让它沾上,现在竟被这个欧巴桑踩在脚下!
“喂!吧么神出鬼没地出声吓我呀?”趴在墙上的沐融打算慢慢地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欧巴桑,这本来就是我的办公室,我神出鬼没关你什么事?”高天临觉得好笑。
欧巴桑?沐融愣了一下。喔!对喔,这是她目前的“身分”。
“要是我摔下椅子怎么办?”
新仇加旧恨,高天临故意气她道:“花椅不过才八十公分高,地板又铺著长毛地毯,摔不死你。”
沐融气极地转身,由於动作太大,她又失去平衡地前后左右晃动,但在最紧要的一刻,她的双手及时搭住了他的肩——
“该死的!你一天到底要给我惹多少麻烦!”高天临看著自己肩上的油彩手印,恼怒地大吼起来。
他的脾气虽然火爆、冲动,但都像台风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从不曾这么失控过。
今天,从踏人公司到现在的一个多小时里,他的情绪几乎都处在“暴跳”的情况下,简直没一刻平静过,而罪魁祸首,正是面前这个可恶的欧巴桑。
她可真有本事!认识他的人没人敢惹他,就算不小心惹了他,也知道要立即闪人,等他脾气一过,才出面道歉,结果她却偏偏专挑地雷踩,踩了还不知道要跑,真是不知死活!
惊魂甫定的沐融,被他一吼才回过神来,发现他竟是果著上身,她立即缩回手,一张脸倏地红透——
天!他的肩膀好结实,胸膛好宽、好光滑,他结实的月复肌隐约看得出四块肌,而古铜色的肌肤,在窗外洒进的阳光下竟闪闪发光……沭融不自觉看儍了。
“看什么,没看过男人吗?”高天临瞪著她。
“对不起……”她回过神,脸还是红通通的,声调也因羞窘而显得柔软。
“还不下来!”他从不需要抬头和人说话,现在也一样!
沐融连忙跳下椅子,而高天临则立刻从一旁抓来软布,小心翼翼地擦著椅面。
看著他的动作,沐融的羞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怒气。这个自私的男人,好像椅子比人的安全还重要!
她闷著气,转身继续洗著墙面,但是越洗这面墙,她心中的疑问下禁越来越扩大——
罢才她一进门,立即被这恣意挥洒的画风所吸引,而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她不知问了自己几次“真是要洗这幅画吗?”但是整间办公室只有这一面墙有画,所以她只好动手开始洗,只是愈洗,她愈舍不得。
这幅壁画明明画得很好,为什么他却要她洗掉?是因为真的不符合他的要求,还是只是单纯想惩罚她?
疑问在心里憋著难受,向来有话就说的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高先生,这幅壁画明明就画得很好,为什么要洗掉呢?”
“我不跟没有监赏能力的人谈画。”高天临高傲地扬起下巴。瞧她的穿著,一点审美概念也没有,他下想费力气对牛弹琴。
“你——”沐融忍耐著下发火,不跟这个高傲无理的人计较。“我是不懂画,但是这画的线条和力道看起来好有生命力、好自由,完全没有拘束,真的是一幅好画。”她直接说出心底的看法。
斑天临讶异地看著她,没想到不起眼的她,竟能一语道破他这幅画所要表达的意境!
看著她厚厚镜片后仿佛因认真而发亮的眼、和藏不住的欣赏神情,不像是刻意巴结,而是真心喜欢。蓦地,他心头闪过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但这感觉来得太快,去得更快,他来不及分辨。
他双手环胸,研究著眼前这个个子又瘦又小的欧巴桑,真是奇怪,她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到底是哪里呢?
“说实在的,我还真舍不得洗掉它……”沐融没注意到高天临正端详著她,只认真地说出心里的想法,眼睛还是离不开画,如果这只是一幅挂画,她一定会把它偷偷地藏起来。
看著她凝视壁画时的专注侧影,高天临竟不自觉地神迷……
真是见鬼了!他又没有恋母情结,怎么对一个至少比他大十多岁的女人有片刻著迷?就算有,身为钻石单身汉的他,也不会挑一个丑女人!
“原来你说了这么多,全是因为你不想洗它?”为了掩饰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觉,他故意挖苦地说道。
“你……好,洗就洗!”这男人嘴巴为什么能这么坏呀?!沐融气得不想再和他多说话。
她再度往墙上喷著松节油,在油彩溶解后,立刻用布擦拭,免得滴到地板上。
罢擦没两下,高天临忽然又开口——
“喂,别洗了!”
因为,他突然觉得这幅画很特别。
“高先生,你到底想怎么样?”快要失去耐性的沐融,已经挤不出好脸色了。
“这画是我的,我想留就留,想洗掉就洗掉。”
“任性的家伙!”她在嘴里低喃著。
“公然批评上司,你不想干了吗?”耳尖的高天临听见了。
沐融怔了一秒,随即露出淡淡的微笑。“……说真的,我还真不想做了!哪,还你。”她把装著松节油的喷水器和抹布塞还给他。
斑天临还没做出反应,她立刻就觉得后悔了。虽然真想把工具要回来,继续清洗,但她不想让他气焰嚣张地取笑她,今天她的自尊真是被践踏得够了!
唉——算了吧,在这么任性的老板底下工作,她肯定会因为长年过分压抑怒气而折寿,这样,她就会少赚了很多年的钱,算一算,还是划不来。
看来她还是认命地找一些钱少,但气氛愉快的工作好了,这样她的压力才不会这么大。她要承担的担子已经够重了,如果还要负担一些无谓的压力,她肯定会崩溃。
看来,这一段没工作的空窗期,她只好勒紧裤带忍一忍了。
只是,为什么决定要离开了,心却觉得难过和不舍,还有淡淡的酸涩涌上喉头?
只是因为舍不得这份高薪?还是不想离开这栋设计风格美丽抢眼的办公大楼?难道是为了眼前这幅恣意挥洒的画?又或者还有其他……
她想细想,却又不敢,只好转头离开。
“你!”高天临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她竟真的不做了?“你你你,站住!谁准你离职的?”
“我自己辞职,不行吗?喂,你好歹也是堂堂的男子汉,别这么反反覆覆、无理取闹,行不行?”反正都要走了,沐融也懒得跟他客气。
“你——”高天临气结。她竟然把他当小孩子一样的教训?!
“我走了,这幅画爱留不留,随你。”沭融推推眼镜,嘴上说得潇洒,但离开之前,她还是舍不得地又回头看了一眼。
斑天临又气又急地瞪著她离开的背影,衣衫不整又满身油彩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她走出办公室。
啊——气死人了!从来没有人可以违背他的意思,他一定要把这个女人追回来,好好地教育她何谓“服从”!
“大妈,真对不起,我才刚上班就把工作搞砸了……”
回到工具间,和著刚才心底那满满的不舍与不甘,沐融的眼泪终於在最疼她的葛大妈面前落下。
她为自己似乎太过激动的反应感到不解,但又真的需要好奸宣泄一下。
“儍孩子,这不能怪你。都怪大妈没有提醒你,遇到高总监时要离他远一点。”听了事情的始末,葛大妈也很自责,都是她疏忽,才害沐融丢了高薪的工作。
“你确定要走吗?”葛大妈再次问道。“其实,虽然高总监的脾气很大,但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通常一转身气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