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来说,此刻画轴并不在我身上,而是被我藏到一个只有我知道的隐密地点了。”
“你有什么目的?”
“只是想来你们山寨作客一阵子。”傅觉遥笑得云淡风清。
“作客?”这位少爷是吃饱撑着吗?“我们寨里只有粗茶淡饭,比不上逍遥山庄的山珍海味,还请傅二公子将比试的画轴归还给我们,不然休怪我们动手抢夺了。”
他们抢家人平常当然不可能这么客气的说话,但对方毕竟是头儿亲自带回来的人,所谓来者是客,这一点小小的礼貌他们还是得做到的。
不过,四爷话一说完,在座一排人全数露出土匪恶霸的表情,瞬间从平凡的村民变成凶神恶煞的样貌,姿态也全是一副他要是敢说个“不”字,他们就准备上前开打的模样。
暗觉遥见状,不禁莞尔。这里果然是个土匪窝,没少半点土匪该有的样子。
他笑容不变,优雅的环顾众人,并没有任何贬低的意味,只是陈述事实,“就算此刻画轴就在我手中,我也不认为在座任何一位有办法从我手中夺下画轴,唯一做得到的是你们当家头子,不过,她显然并不打算对我动手。”
在带他回山寨之前,谢自嫚走到他面前,旁边刚巧就是她插在地上的那把银亮大刀,毫无预警的,她脚一踢,手一转,接刀后以漂亮的弧线反手划下,一连串俐落的动作,眨眼间,刀锋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当时她靠他极近,与他眼对眼,他文风不动,只是挂着始终如一的微笑看着她,而就那一眼,她便看出来了,他绝不会透露藏匿画轴的地点,而他并没有恶意的企图,他只是必须跟着她回寨里。
于是她也就洒月兑的一笑,对他道:“看来是个蚌壳,没差,只要画轴没落入其他家手中,比试就只是继续进行而已,如你所愿,我这就把你抢回去,不过,要是你胆敢对我的山寨造成任何危害,我不会放过你。”
暗觉遥从来没有看过有哪一双眼,可以显露杀意显露得那般坦然磊落又无比干净纯粹,仿佛生死不过谈笑之间可以一饮而尽的醇酒,对她而言,超出生死之外的,是她的信念。
而他相信,她的信念就是保护她这个山寨里所有的人。
第2章(2)
“哼,就算头儿不动手,我们这里全部人加起来也够对付你了,而且,就算现在你手上没有画轴,我们难道不能把你五花大绑,施以严刑拷打,让你屈打成招?”
虽然不明白头儿为什么会把傅觉遥带回来,不过他们都相信头儿的直觉,相信傅觉遥并不会危害山寨,只是如果画轴真的就在他手中,那他们当然得想办法让他交出画轴──事关抢家的声誉,头儿不在乎,他们却很想在四家当中抢到第一位啊。
“逼供不是抢家的作风。”傅觉遥笃定地道。
“你对我们抢家很了解?”
“是有些研究。”他还是笑得悠然,“你们大可以放心,只要时机一到,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画轴的藏放地点,以答谢你们让我留在山寨里的这份恩情。”
“什么时机?”
他但笑不语,表明了无可奉告。
四爷微眯起眼,“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个山寨?抢家又不是只有我们这个山寨,四家的比试更是只有四家的人才清楚,你这个江湖中人怎么会得知那么多我们不为外人所知的消息?”
暗觉遥的笑忽然柔软了些,“其实,我是慕名而来。”
“慕名?慕谁的名?”
“谢姑娘。”
“谁?”
“你们当家头子。”
“头儿?啊,对,她是个姑娘家没错……呃?”
“什么?!”整个大堂霎时响起震天价响的齐声大叫,声量之大,只差没把屋顶掀翻了。
“等等、等等,他说了什么?他刚刚说的是那个意思吗?我有没有听错?”有人紧张的立即发问。
原本在外头围观的人们更是瞬间蜂拥般挤进大堂里头,直瞪着傅觉遥瞧,像看见什么四不像的麒麟神兽般,并且开始闹烘烘的你一言他一语的交头接耳了起来。
“他真的对头儿有意思吗?真的吗?是真的吗?”
“竟然会有这样的男人出现,真是土匪神保佑,土匪神显灵啦!”
“快、快,四爷,你快问他,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只不过他们应该是想要窃窃私语的音量,听在傅觉遥灵敏的耳朵里,就跟当众喧哗无异,而短短听了几句后,他便发现他们肯定误解了什么,只是,怎么会有这样的误解?而这样的误解又怎么会引发这么大的波澜?
连向来冷静镇定的四爷,都必须深呼吸一口气,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傅二公子,你对我们头儿有意思?”
“有意思?这……”
“匪的咧!”有人立刻大叫。“真的假的?真的有意思!”
“你闭嘴啦,他还没确定啦!”
“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他对头儿有意思,不然什么叫作慕名而来,就是对头儿有意思啊!”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窃窃私语”了起来。
“可是,那是他的脑袋有问题啊!”小六子也出声了,“一个自愿被抢的人,不是脑袋有问题是什么?”
“但他好歹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就算脑袋有问题,瞎混过去,当不知道也就算了,而且,说不定就因为他脑袋异于常人,才对头儿有那个意思呀。”
“匪的咧!什么叫当作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替头儿着想啊?”
“就是替头儿着想,才必须紧紧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头儿都已经二十了,又那么厉害,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还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人把她当女人看,但是,没把她当女人看,不代表我们就真的可以不顾她的终身大事呀。”
“但那个家伙意图不明,说不定没安什么好心,头儿也说过,他是黄鼠狼啊!”
“黄鼠狼算什么?咱们头儿可是头没人敢招惹的猛虎啊!”
“我们老早就愁着有谁肯娶她为妻,你忘了我们也曾经试图用抽签来决定谁得负责娶她,但到最后还不是谁也不敢娶?那跟娶了一头老虎有什么两样?再这样拖下去,头儿就真的嫁不出去啦,总不能要头儿就这样独身一辈子吧?哎!头儿怎么不是男儿身呀?肯定会有一大票姑娘恨不得嫁给她的!”
“你们到底把头儿当成什么了?再怎么说,头儿也是个很不错的姑……姑娘家呀!”糟,最后那个字眼说得他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头儿当然不错啊,但就是……太强了,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娶一个比自己还厉害、还强悍、还更加豪迈的老婆呢?”
说着、说着,大家纷纷开始叹气。
“你们难道忘了吗?当年前任头儿带着老婆云游四海去,将棒子交给头儿,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头儿的婚事,我们一定要为头儿想想办法!”
“就是说啊,这种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可能一辈子就只会有这么一次,稍纵即逝啊!四爷,你快想想办法呀!”
他们越说越大声,事情也越往傅觉遥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他根本无法制止他们过于激动的情绪。
原来山寨里的每个人都这么烦恼谢自嫚的终身大事呀,而且显然打算就这样把他们两个凑成对……他不禁失笑,这样的情况还真的是远远出乎他意料。
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将大方向决定之后,由四爷出面继续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