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还来不及理清思绪,眼前一黑,天地顿时旋转了起来,重重撞上月复部的坚硬物体让她的五脏六腑几乎全数移位,方才忍着没有掉下的泪水,如今无法控制地滑落了脸庞,夕颜痛苦地蹙起了眉,申吟冲到了喉头却化为寂静,完全发不出声音。
被倒挂的姿势使得全身血液逆流,让她意识逐渐模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谁?!”昏眩间,朝雾忽远似近的惊呼声传进了耳里。
“转告谷允臣,若要他的未婚妻平安归来,叫他亲自上祁山和禹逍作一个了断!”
霸气的语音响起,胸前所抵的那片平坦也不住地震动着,奇异地,竟让几乎陷入昏迷的她有种莫名的心安。
“等一下……”才一转眼的时间,朝雾的声音已几不可闻。
随着身下的晃动,夕颜最后的识也完全涣散,唯一残存脑海的——
折翼的蝶离开了它的世界,迎接它的会是辽阔的天……抑或是难以存活的地?
※※※
在敏捷地以轻功窜出京城后,禹逍换乘了事先安排在郊外的马车,以六匹骏驹的速度飞快地往北移动,用布和木条搭起的车厢被疾风吹得不住蹦动,不消多时,繁荣的京城已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驾!”禹逍低喝一声,挥动手中的鞭子,精烁的目光透过随风敞动的布帘朝车厢看去,只见一团红艳背对他躺着,人几乎让嫁衣给全数掩盖,只有那露出嫁衣外的青丝显得她是如此单薄,渺小得几乎疾驰的晃动给震碎了似。
禹逍收回目光,眉宇因心头的强烈烦躁而攒得更紧。她不会有事的,不过是女人家胆子小了点罢了,既没给她套黑布袋,也没五花大绑,只是随便绑了她的手脚跟点了哑穴而已,对一个人质而言,这样已经算很礼遇了。
心里虽这么想着,他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怎么动也不动的?她不知道这样很像死人吗?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啊?他不禁低咒一声,抓起身旁的布袋扔到她身边,大声地朝里头喊:“这里面有馒头和水囊,你要是饿了就拿出来吃。”
靶觉有东西落在她身边,夕颜痛苦蹙眉,却是连抬眼的力量都使不出来。好难过……好冷……别再晃了……她蜷缩成一团,在冷风与发热的双重折磨中昏沉着,苍白的脸上沁满了冷汗。
一连串的奔波和不住编进的冷风,已让夕颜从原先的昏迷中清醒和再次陷入昏迷之中徘徊了无数次,大病初愈的她早已不堪负荷,神智完全陷入了模糊,整个身子像有烈火在烧,失温的手足未却是冰冷得吓人。
以为她是故意不理,禹逍不悦地沉下了脸,讥消道:“不吃算了,等着你的谷允臣来救你吧,看你撑不撑得到那时候!”手用力一抖,他狠下心不再管她,专心一意地驾车朝祁山奔去。
※※※
仗着过人的体力和意志力,在经过禹逍一天一夜马不停蹄地驾车奔驰,风尘仆仆的他们终于来到了祁山山下。
将马车停进隐密的山洞里,禹逍解开了缰绳让马匹离开,望着马匹扬长而去的尘土,他知道它们会自动回返府里。
连这些马都比那女人还来得容易搞定!忆起身后还在马车上的人质,禹逍的浓眉不由自主地又拧了起来。该死!比允臣娶的老婆真够拗的,这段时间居然连一口水也不喝,存心寻死不成?!就算要以死殉节也不用这么绝烈吧?
麻烦!真是个麻烦!!他暴躁地扒过额前散落的发,脚泄愤似地用力踢了踢地上的尘土,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进山洞。
“别再逞强了,不吃点东西你撑不到山上的。”禹逍揭起了布帘,冷冷地喊。
里头的人一动也不动,嫁衣的红艳在他眼中却点燃了怒火。早知道在谷允臣成亲时直接破坏婚礼算了,也用不着千里迢迢地绑了这个麻烦回来!
“喂!这种方法对我是没有用的,只是让你自己受苦而已。”压下怒火,禹逍放大了音量喊。“喂、喂,听到没有?”
见她依然不为所动,他一火,直接跨上马车,因他的重量马车立刻倾斜了一边,发出难听的木头磨擦声。
他伸手解开她的哑穴,只不过是轻轻的一点,却见她毫无招架之力地软躺下来,禹逍不由得一怔。怎么回事?他又没用多大的力量。
低头看到她双目紧闭的模样,他疑惑地皱起了眉。不会是装的吧?“司徒姑娘?”他低喊,微眯着眼,在山洞的昏暗中努力地辨识她的昏迷是真是假。“司徒姑娘?司徒……朝雾?”
她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了反应,眼睫微微颤抖,却是动了半晌,眼睛还是没张开。
“搞什么?明明听得到。”禹逍低声咕哝,不悦地撇了撇唇角,已没了耐性的他开始咆哮。“快点起来!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耗了,司徒朝雾!听到没有?司徒朝雾!”
这样的音量加上山洞的回音,就不信她熬得住!禹逍更是扯开了喉咙——
“快起来!!”
好吵……
为什么会有雷声……
那声音像把大捶子,狠狠地穿透了她的耳膜,又重又猛地撞击在她疼痛欲裂的大阳穴上……夕颜蹙起了眉,想要抬手捂住耳,四肢却重如铅块,根本动不了。
为什么雷打个不停?求求谁快让它停吧……
“司徒朝雾!司徒朝雾!”
朝雾?不,她是夕颜啊……
气若游丝的她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干热的喉发出呓语,却是破碎无法成句。
这女人真是不简单!原先打算能不碰她就不碰她,现在就算冒犯也是她自找的了!“别再装了……”攫起她的肩头,禹逍咬牙怒吼,然而掌下透过衣料依然高烫的温度却让他惊讶得哑了口——她真的病了?!
“该死的!”一把将她圈起,禹逍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山洞,低头一瞧,心当场凉了半截!天!她的脸色根本难看得跟个死人没两样!
“你病了怎么不会说呀!”忘了之前是谁一直点着她的哑穴,禹逍急怒道,连忙解开缚住她手脚的绳索,慌乱中触到她手足异常的冰冷,懊恼的申吟几乎月兑口而出。
他才是那个不眠不休赶路的人,为什么病倒的人会是她?!他掳她来不是为了害死她呀!“司徒朝雾!司徒朝雾!你听得见我吗?”情急之下,他开始用力摇晃她的肩头。
为什么一直有人叫她朝雾?她不是啊……
吹来的冷风让夕颜稍稍清醒,眼睫吃力地颤动着。“我不是……”她艰难地发出虚弱的语音,这简单的几个字已让滴水未进的她喉咙痛如刀割,几欲晕厥。
“你说什么?”听到她终于说话了,尽避沙哑细微,禹逍依然喜出望外,连忙更将她拉近。
“我是……司徒夕颜……夕颜……”努力地吐出这几个字,夕颜残存的体力完全耗尽,螓首一偏,再次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洗盐”?这是什么鬼?!禹逍瞪大了眼,看着那张面无血色的丽容,那几不可闻的气音却成了震耳欲聋的晴天霹雳!
“那为什么你会穿着嫁衣?回答我啊!”他摇晃着她,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禹逍怔愣原地.无力垂下双臂,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她方才的话在脑中不住嗡嗡作响。
她不是司徒朝雾?
比允臣的未婚妻还好端端地待在司徒府里?
他掳错人?
他掳错了人?!
“该死的!啊——”
须臾,激狂的咆哮直冲云霄,却改变不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