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壁幸福的董家兄弟有董妈妈为他们打理一桌子的美味,而她,就只有没用的“那斯达克”陪伴……“那斯达克”?!“糟了!”夏双眼倏地睁得老大,惊喊一声,急忙冲出房门。
她早上忘了帮它装水和准备狗粮,它会渴死的!
“那斯达……”寻至饭厅,顿时让饭桌上那丰盛的菜肴给堵哑了。
这……是啥状况啊?
许久未曾亮过的饭桌上小灯散发著柔和的晕黄光线,桌上摆著一碟糖醋鱼片,一碟卤牛腱薄片,一碟鱼香茄子,一碟蚝油芥兰,还有一小盅的冬瓜蛤蜊汤,正散发著热气,衬上摆在桌边的碗筷,像极了小时候等著父亲返家开动的模样。
刹那间,夏只觉心头一阵热,鼻头一酸,顿时红了眼眶。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家中就再也没出现过这样景象了。不,正确说来,该是从她出国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母亲在她远离家乡时逝去,连最后一面也不给她,就这么永远地离她而去,而父亲也在她回国不久后去世,留下这偌大的房子,留下她独自一人。
她从此不愿下厨,不是因为懒,而是怕满桌的菜肴会让她清楚意识到自己是孤独一人,会使她一直不愿正视的寂寞再无所遁形,会使过往的温馨画面与眼前的空荡情景重叠,更加勾勒出她的孑然一身。
夏吸了吸鼻子,用力抹去盈眶的泪水。是她赶设计图赶疯了,所以眼前出现了心灵深处所渴望的幻影?
“我正想去叫你呢。”温醇的男音证实了眼前的真实性。
夏闻声回头,只见昨天来的男子端著一盆用保鲜膜覆住的米饭,正朝她走来,而“那斯达克”跟在他后头,开心地摇著尾巴,见著了她,愉悦地汪了声。
这……到底怎么回事?夏睁大了眼,看著他自若地替两人盛好饭,坐上像是他已坐过几千几百回的座位,然后笑著朝她招呼道:“趁热吃吧!你应该整天都没吃东西,不是吗?”
他凭什么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她家来去自如?她沉下脸,双手交叉胸前,不善地盯著他。“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鱼、芥兰和白饭是鲁伯母的,牛肉、茄子和汤是董伯母的。”他举起筷子,挑了挑眉。“你再不过来,我要先吃喽!”
夏正想开口,就让外头的喊声给打散了思绪,她看看玄关,再看看已开始动作的他,低咒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谁啊?
“阿彻——”看清来人,连喊了好几声的董太太笑了。“小,是你啊!堡作完成了吗?”
“嗯。”夏敷衍地应了声,她的注意力停留在跨出门时听到的名字,眉头拧得死紧。
阿彻?他啥时跟伯母混得那么熟了?
“来、来、来,这里有盘水梨,刚忘了让阿彻端过去……”此时董家传来呼唤声,董太太回头应了声,然后笑道。“真是,那些孩子吃饭就要我这老妈子伺候,真该让他们多学学阿彻的体贴。好啦,你也赶紧进去吃饭吧!”她将手中的水果盘塞到夏手中,挥了挥手,快步地朝自个儿家门走去。
夏端著水果盘站在原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答她的只有满脑的昏沉,夏用力地晃了晃头。去!她傻站著不代表蚊子可以乘机叮她呀!她拂了拂蚊子逐渐环绕的脚边,转身走进屋里。
踏进饭厅,眼前所见的一人一狗情景让她顿了脚步,他坐在餐桌前看著报纸,“那斯达克”窝在他脚边啃著一只骨头,柔和的光线暖暖地洒落他们身上。
原本堵在胸口的满腔郁闷,蓦地被一股异样感取代。不过是多了个人而已,为什么那情景会让她感觉像个家?这里甚至不是他的家,她甚至不认识他!
“哪位伯母送水果来?”听到脚步声,柏宇彻抬头,替她拉开椅子。
这次夏没再有什么反弹举动,她将手中的水果放到冰箱里,慢慢踱到他替她拉开的椅子前坐下,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才闷闷地回了一句:“董妈妈。”
“嗯?”没料到她突然开口,柏宇彻看向她。
她清了清喉咙,再说了一次:“我说水果是董妈妈端来的。”
“哦。”柏宇彻一笑,看出她的恍神,没再多说,开始默默地吃起饭来。
家常的味道……鱼香茄子一入口,眼睛立刻不争气地红了起来。真的太久太久了,太久太久了……她好想妈,她好想爸,如果她不去美国,在那几年她多尽点孝心,多伴在他们身边,他们是不是会过得更加快乐一些?夏停下了动作,头低低垂著,动也不动,只有滴落桌面的水气透露了她现在的激动心情。
看著她的发漩,柏宇彻心头有股闷闷的感觉,却说不出来是何滋味。或许是听惯、见惯强势的她,有点难以相信这样简单的情景竟会轻易击碎她的自持。
独特的她,就连哭泣也像极了她的人,直率独立。一抹笑意不自觉地爬上他的唇角,还带著一丝欣赏,他放下手中的碗筷,往后闲适地靠著椅背,双手交叠胸前,仰首随意地环视天花板。
去!这气氛超尴尬的,她干啥在这男人面前哭啊?!夏虽然一直拚命地要忍住眼泪,但双眼却像失了控制似的,成串的泪珠不住地往下掉。突然手背上湿湿的,睁开眼,原来是“那斯达克”体贴地用鼻尖触著她,这举动让她破涕为笑。
“小笨呆。”她低低笑骂了声,揉揉它的颈项,抹去满脸的泪,重又坐正,端起了碗筷。
“喝汤,这汤很鲜。”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柏宇彻自然地替她舀了碗汤。
夏看著他,他这泰然自若的态度让她讶异又觉有点好笑。“该说你淡然呢,还是该说你狡猾圆融呢?”从昨天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跳月兑她的预料。不过短短两天,他已打入她的生活圈子,和其他人变得熟稔,还骗来了这丰盛的一餐,她从小到大,可也还没得过这特殊待遇啊!都怪他,要不是他骗来的这些家常菜让她想起了过去的日子,她也不会没用地在他面前落泪。
“狡猾吧。”柏宇彻勾起一抹笑意,选中她心坎里所认定的答案。
去!这样直承无讳的无谓态度真教人感受不到嘲讽的乐趣。夏闷哼一声,开始吃起东西,工作了一天,她真饿惨了。
“你怎有时间净往我这儿跑?海潮的大老板?”吃了一口饭,她提出疑问。
“‘海潮之声’代表海潮的形象,其重要性,我想你应该明白。”他应道,挟了片牛腱放到“那斯达克”的碗里。
夏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既然重要,就别把它交到我手上。”
“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他笑睇了她一眼。
“你说怎么就怎么喽!”她想像他一样回答得淡然,可心里却总是有点不服气,果真是狡猾的程度有差啊!
看到她脸上与语意不符的表情,柏宇彻开心地低笑,那微笑像会传染似地,她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弧度。
“奇怪,我怎会坐在这里跟你一同吃饭呢?”夏皱眉,难以想像昨天还让她气得半死的人,现在竟坐在她面前和她相视对笑。
“因为我狡猾啊。”他用她的话自我嘲解,然而眼底的笑意,却透露了他的得意。
“说说你为何会那么排斥我公司的人吧!”
“你真想听?”夏狐疑地看著他。
“嗯。”他点点头,双手支颔地看著她。“做为改进的方针,又有何不可?”
既然他诚心想听,她也乐得乘机大吐苦水。“你们公司有只秃头的迅猛龙,你认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