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哥,小弟先失陪了。”黑曜走至她的身后,朝赵三康露出微笑,手却悄悄地置於她的腰际,带著不容反抗的压力。“走吧!”
殷水浣无法,只好带著他走进内室,点燃了三炷线香交至他手中。
能让一国之尊的他为爹娘上香,也算是荣幸的了。殷水浣安慰著自己,心头响起赵三康的话,顺便让爹娘看看她的婚配?唇畔浮现一抹苦笑,这是永远不可能的,失了清白之身的她不会有婚配,而婚配的对象更不会是他!
殷水浣将线香插入香炉,而黑曜此时亦贴近她身后插入线香,将她困在双臂与胸膛之间。
“殷?”黑曜冷笑,温热低沈的气息在她耳畔骚动著。“我会查出来的,殷水浣。”语毕,转身走出内室,独留震惊的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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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放暖,清浥宫的梅花早已凋落,一地的落英宣告它曾在寒冬灿烂。
殷水浣缓步走在长廊上,心不在焉。
在赵三康家中逗留半日,直到日暮时分才经由密道回到清昊宫中,一踏进门,小埃子那泫然欲泣的脸庞就凑了上来。小埃子是怎么哭诉他的可怜的?她半分也想不起来,或许是根本没听进去,她心思全绕在赵叔家中的情景打转。
上完香后,黑曜叫她进去帮赵婶的忙,她不肯,却无法反抗,只得放他与赵三康独处。天晓得那对他满意透顶、推心置月复的赵叔会对他说出多少压箱往事?搞不好连二十几年前的叛变事件都和盘托出了也说不定。
不知是她多心抑或她感觉敏锐,她只觉回宫的路上,黑曜的态度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他的表情依然是冷峻淡漠,却带著一种难以察觉的情绪,隐在眼底有意无意间视线总揽在她身上,在她发觉时才又别了开去。
那种情绪,她不懂。
殷水浣低低地叹了口气,连眼前出现了一个人都没发觉,还直直地往前走去,直到那人出声才猛然惊觉与那人相距不过一尺的距离,连忙往后跃了一步。
“这位姑娘,走路要小心啊!”那人笑吟吟地看著她,手上摺扇轻摇。
“你是谁?这里不是寻常人可以来的。”殷水浣盯著眼前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低喝道。
“问我是谁?”黑韶低低笑了声,才离宫不过数月,没想到他就这么被人遗忘了,堂堂一个太上皇还被问是谁?
“你还是快点儿离开吧,要是让侍卫发现了,可能会被当成刺客。”殷水浣不想多谈,眼前这名老丈八成是迷路走错了地方。
“请问一下,不知姑娘有没有听过浣姑娘?知道她在哪儿吗?”黑韶对她的好心一笑置之,反而提出问题。
他和靳岚月兑逃出宫,玩遍了大江南北,好不容易才起了回国的念头,想看看儿子登基的状况,今儿个下午从密道偷偷溜回宫中。没想到才一踏进宫,就得到密报,说黑曜又收了一个贴身女侍。
这个消息可震惊了他和靳岚,两人面面相觑,当初对贴身侍从避之犹恐不及的曜儿,如今却主动收了一个贴身女侍?耐不住好奇心的他,马上就跑来想看看那个浣姑娘长得什么模样,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你问她做什么?”殷水浣眉一拧,防备地问道,对黑韶细细打量。他的气质不凡,绝不是寻常人等,可能是朝中大臣吧,但为何打探她的事?
“这不打紧吧!”黑韶避重就轻。这名宫娥口风可紧得很呐!在赞叹之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宫娥之中,也有如此气质清洽的女子存在。“你就稍微透露一下吧!”
“老丈,您还是快点离开,要是待会儿让侍卫撞见,我也保不了您。”殷水浣避之不谈,姑且不论他为何找她,她这种刺客身分,还是别跟人有所牵扯。
“别担心我。”黑韶挥手,潇洒笑道。
越看越觉得眼前这名小爆娥可爱得紧,态度不卑不亢,衬上宁静的气质,要是儿子看上的是这个女子就好了。黑韶低叹,从来不知儿子的欣赏标准在哪,可千万别找了个庸脂俗粉呐!
“如果您找不到路,我可以带您出去的。”她释下了冷然的面容,柔声问道。虽然这名老丈说得无关紧要的模样,她还是无法忍心放他离去。
他的恬然气息真诚不做作,让她感到一阵温暖,这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然而她却撤不了心防,仿佛他是一名可以信赖的长者。
“任何人都有可能在这儿迷路,唯独我,那是绝不可能的。”这清浥宫是他监督建造的,他要是真找不到路出去,那他就没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了。
黑韶语气里的自傲让殷水浣感到疑惑,还待发问,却让远处奔至的小埃子给打断了话。
“浣姑娘,浣姑娘……”人还在长廊那一头,声音就已传进两人耳里。
他还没问浣姑娘出宫时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呢!小埃子气喘吁吁地跑来,一口气还喘下过来,就让眼前的人给吓岔了气息。“太上皇……咳咳……”他直指著太上皇,猛烈地呛咳了起来。
罢见到小埃子的身影黑韶就暗叫糟糕,果然,立刻就把他的身分给喊了出来。黑韶撇了撇嘴,有点懊悔自己当初干么替曜儿选了这名聒噪的小太监来折磨他呢?不过,托小埃子的福,原来眼前这名守口如瓶的宫娥就是浣姑娘本人。黑韶又细细瞧了她两眼,嘴角浮现一抹浅笑。原来儿子不放情则已,一放情就选了个如此性情的女子!
太上皇?殷水浣呆怔地看著眼前这名老丈,这温和徐缓的笑颜哪里看得出来是太上皇的模样?跟黑曜的冷霸根本是南辕北辙。
“太上皇,您可回来了啊!”好不容易咳过气来的小埃子,立刻拉紧黑韶的下摆,深怕黑韶又一溜烟地出宫。“您和皇太后让皇上担心死了。”
“小埃子你放手吧,皇太后在寝宫里,我怎么可能丢下皇太后自己溜走呢?更何况我都自动上门来找皇上了,你又何必担心我会跑掉?”小埃子的举动让黑韶啼笑皆非。
“小埃子不敢。”对於心思被看穿,小埃子羞赧地搔了搔头,将手放开,却还是小心地贴紧黑韶身后站著,换言之,他还是不太放得下心的。
他就是她欲手刃的仇人之一?方才接触的一切,和她脑中所描绘的形象,实在让她完全无法划上等号。她以为他该是一个气势冷严、不苟言笑的长者,没想到,竟是气质如此温和!
他为何不是一副大奸大恶的模样?这样她才能狠得下心啊!看著黑韶,殷水浣迷惑了,他的表情温煦和平,对这样的人,她下得了手吗?
黑韶的眼中闪过一丝犀利,随即掩去,对小埃子笑道:“去禀告皇上,叫他到清瞿宫见我和皇太后。你可以陪我走一段路吗?老人家年纪大了,走起路来总是不太方便。”最后三句话是对殷水浣说的。
看太上皇这健朗的模样,又哪来的不太方便了?小埃子不以为然地轻哼了声,双腿即迅速地朝清昊宫奔去,怕去得迟了,又让太上皇给溜走。他对太上皇啊,实在是没什么信心的。
殷水浣茫然地点点头,跟在黑韶后头走著。一路上听著黑韶的开朗笑语,心里的矛盾冲击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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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闻小埃子禀报的黑曜,一脸阴沈地直往清瞿宫走去。
案皇到底在想些什么?浪迹天涯也就算了,如今一回宫,就将水浣带走,还叫他到清瞿宫去,不消想便知父皇是将水浣当作人质,叫他亲自到清瞿宫赎人。而赎金,当然是父皇极欲探知的解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