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原拟一举得手的水浣,已完全丧失勇气。握著断刀的手抖著,完全无法抑止。两人的差距太大,她连昏迷中的他都无法伤害,还谈什么复仇?水浣咬紧下唇,恨自己的技不如人。心头的懊丧已彻底击败了她的斗志,她撑起身子,内心的怯懦直叫她退。
冷不防,有人拉住她手腕往前一扯,这突然的变化让水浣一愣,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她回神,意识到眼前的状况时,她差点停止呼吸——
原本挂在榻沿的她现在躺在榻上中央,而最糟糕的是,原本应该躺在她眼前沈睡的黑曜,如今正压著她的身子,他的重量让她呼吸一窒。睡梦中的他居然将她拉至榻上!
他的长腿巧妙地扣住她的,只用一手就毫不费力地抓住她的双腕,将她握著断匕的手箝制在头顶上方,她的手腕登时酸软,手中断匕掉落枕畔;另一只手则横过她的腰际,紧紧地将她的身子收纳怀中。一切动作都很轻松自然,却该死的让她无法动弹!
原该一刀毙命的人,此时却紧环著她,贴近共杨!
狂猛的体热透过单衣传来,攀爬上她的双靥,染成一片樱红。浓冽的酒醇随著紧贴的亲密程度钻入鼻息,让她一时间竟有片刻的醺然失神。她何曾跟一名男子如此贴近过?
包何况他还是她极欲手刀而后快的仇人?水浣陡然回神,恼极怒极,认为他不过是藉酒装昏,把她玩弄於股掌之间,要著猫捉老鼠的游戏,张口在他肩膊狠命一咬,震得双排贝齿隐隐生疼——却只见那张俊脸眉头皱了皱,发出几声不悦的咕哝,将她抱得更紧,又沈沈睡去。
什么样的酒可以令人昏迷至此?直至此时水浣才相信他的醉态是真,如果只是为了玩弄她,他没必要牺牲如此,装出这么孩子气的可笑模样。这项认知却反而令水浣更加著恼挫败,她竟连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都杀不死!
如今她已顾不得会不会惊醒他,一心只想月兑离黑曜的禁锢,使尽全力挣扎,却依然无法撼动他分毫,而她每妄动一分,他的手就往她胸口贴近一寸,这个发现把她吓得停住了动作,因为随著她的挣扎不休,他的手已将她胸前的浑圆完整覆住!
她屏紧了气,胸前那异样的触感让她连吐息都不敢,怕更加深彼此的碰触。隔了半晌,那只手仿佛察觉她的顺服,又缓缓下移,回到腰际的位置。直至此时,水浣才敢呼吸,却也绝望地发觉,她根本无法逃开!
挣扎引来他的探索,但就这么躺著又让她无计可施,别说手刃黑曜了,就连离开他的怀抱都做不到!水浣忿忿地瞪视著他,却在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时,眼神不由自主地放柔了。
黑曜带著满足的笑,将怀中的软馥身子紧紧拥住,下颚靠在她的颈窝处,唇瓣轻刷过她柔女敕的肌肤。水浣心头猛然悸动,他的笑,柔和了他刚毅的线条,好似他现在抱著的是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紧拥不放,却又轻柔万分。
水浣看得痴了。谁会是那个幸运儿?能让这样一名俊伟男子小心翼翼地疼借呵护?这样的想法让她瞬间红了脸,急忙别开头去,不看他慑人的魅惑面容,像是这样就可厘清心头刹那迷失的异样感觉。
她何必替他想那么多?终究,他总是要死在她的刀下的。她与他们黑家的仇,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种下,谁也补救不了。水浣故意将心防筑得冷硬,用爹娘的死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
望了眼那扇被她虚掩、准备拿来当逃月兑路线的窗棂,水浣无奈地闭上眼。
那退路根本用不上,一切计划全都乱了,毁在这个不但醉,而且醉得可恶透顶的仇煞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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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鸟鸣和晨光交织成一幅图画,为曙光初露的宫廷染上一片光彩。
日光乍现的清昊宫中,神色阴暗晦沈的黑曜坐在床沿,浓眉紧锁,黑眸布满鵞冷,怒气狂霸毫不掩饰地往外散发,僵直的健硕体魄在阴影的投射下,宛如一尊来自黑暗的神祗。
懊死的父皇竟然给他下了醍醐香!黑曜那阴暗的脸上染满了盛怒。
醒醐香是迷药的一种,症状与酒醉相仿,轻则昏迷一天一夜,重则可夺人神智永不清醒,然而这药最教人难受的在於醒来的后遗症,与宿醉的痛苦完全相同。
案皇到底下了多重的分量?竟连功力深厚的他都昏迷了一整夜?头痛欲裂的感觉,像被成千上万的马匹践踏而过,更加深了黑曜的怒火狂炽。以前他从未尝过宿醉的滋味,如今,倒是让他体会到了,拜父皇之赐!
黑曜扶著床柱站起,走至茶几旁倒了杯茶润喉,没想到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眯起了眼。他双手撑在桌面,脸上的怒容已几近咬牙切齿。
“皇上,该上早朝了,皇上……”门被推开,端著一盆水的小埃子脸上满是笑意,大呼小叫地冲了进来,看到站立桌旁的黑曜时,微微一愣。怎么皇上起得那么早?
黑曜神色不悦地扫了他一眼,正极力抵抗头痛的他没有余力理会小埃子。
“皇上,小埃子以为您还在睡呢,所以刚刚一直守候在外没有进来,没想到您早醒了,要是早知道……”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小埃子没有注意到黑曜脸上的郁鸷,端著水自顾自地朝室内走来,嘴里还音量颇大地不住嘟囔著。
“噤声。”黑曜咬牙,打断小埃子的喋喋不休。小埃子那又尖又锐的太监独特嗓音,对此时的他而言,不啻是魔音传脑。
平常虽然不苟言笑,却也难得粗声粗气的皇上,怎么今天一早起来就这么暴躁?小埃子偷偷地朝黑曜投去一眼,这一瞧,差点吓掉了他半条小命。
“皇上您怎么了?唉哟,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小埃子直至此时才发觉不对劲,急忙将手中的水盆放在桌上,扑到黑曜身旁“花容”失色地惊叫。
“再喊一句信不信我把你丢出门外?”黑曜低低地从齿缝进出这句咆哮,冷怒的眸光让小埃子不寒而栗。
“小埃子也是关心皇上啊……是,是,噤声……噤……声……”小埃子嗫嚅地辩解,在接触到黑曜的眼神时,语尾迅速消失。
黑曜睨了他一眼,拿起水盆中的水巾拧乾。
“这小的来就好……”怎么可以让皇上自己动手?天生的使命感让小埃子急忙阻止,然而黑曜的冷眼一扫,立刻让他乖乖垂手退居一旁。“噤声,噤声。”
手巾的清凉,让他的“宿醉”得到解月兑。洗濯、拧巾,黑曜又重复一次动作,仰首将手巾覆在脸上,低低喟叹一口气。那种陌生的痛苦总算获得纡解。
“皇上……要不要小的再去打一盆水来?”见黑曜脸色比方才好了许多,小埃子怯怯地开口,带著试探。
黑曜闭著眼,半晌,取下手巾搁在盆边。“不用,这就够了。”
小埃子急忙将手巾和水盆端出门外,让外头的宫仆收走。回到内室时,见黑曜已在整发,赶紧将崭新的皇袍取出,服侍黑曜换上。他可是第一次帮皇上穿上皇袍啊!与有荣焉的小埃子抖著手,既紧张又兴奋。
“太上皇呢?”当小埃子为他系上衣带时,黑曜随口问道。
“小埃子没留心,要小的去清瞿宫瞧瞧吗?”一早他就守候在清昊宫门外了。哪还有心思去注意太上皇呢?小埃子扶正手上的衣带,恭敬回答。
“不用。”黑曜淡道,反正早朝时自会遇见,到时,这笔帐可有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