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丌官洛被他的话震住了,被他话中所含的深情与痛苦震住了。“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为了丧失好友而失魂若此,他们这样想,我无所谓,因为他们不懂靳岚。但你们怎么能?”黑韶依然笑着,条地睁大了双眼,两道冷凝的眸光直射逼人,咬紧牙,沉郁地从齿缝中进出了字句。“你们扼杀了靳岚的女儿身,如今又想如法炮制,将她带给我的感觉完全抹减吗?!她死了还不够,你们还要将她所遗留下来的回忆换上男装,要我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我所付出的只是一段友谊?!”
丌官洛深信,假若提出这项要求的人不是他和太后的话,眼前这名狂怒的男子定会将来人碎尸万段。但他忍住了,紧握的拳青筋浮现,因为他和太后是靳岚最尊敬的长辈。
“其实,你对岚儿,还有岚儿对你的感情,咱家看得再清楚不过。”太后踌躇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你该是最懂岚儿的人,她放不下这个国家,也放不下她的身分,不然,她大可义无反顾地跟你离去。”
“这又如何?”盛怒之下,黑韶的眸子燃着熊熊的火焰,压低了嗓子沉道。“这只能证明你们的残忍,不顾靳岚的感受,”
“不……不是这样的……”在黑韶的指责下,太后摇头轻泣着。
“你还不懂吗?”丌官洛着急地解释着。“陵岚是靳岚的牵挂,她为了陵岚,可以将你放弃!你狠得下心放陵岚四分五裂,让靳岚死不瞑目吗?”
“别拿出靳岚来压我!”黑韶怒吼着,手掌狠狠拍上桌面,连坚固的木桌都不住晃动。
“靳岚临死前,希望你能迎娶那位公主,替她治理陵岚。”丌官洛无畏于黑韶的怒气继续说道。
“不可能——”靳岚怎么能?连最后一面也不给他,却还要求他做这么残酷的事?,
“依她的个性,有什么不可能的?”丌官洛反问。
是啊,有什么不可能的?她为了陵岚,甚至都将他舍弃了啊!黑韶仰天狂笑,笑得放浪形骸,笑得眼角进出泪来,却不知是笑所致,抑或是哀痛所致。
“别这样……”太后看得不忍,难过地劝着。
“砰”地一声,黑韶的笑声止歇,拳头往墙狠狠捶落,额抵在拳上,背对着太后与丌官洛的肩头微微颤动着,那劲魄的背影竟落寞得令人不忍卒睹。
靳岚,你真要我于万劫不复之地?你真要将我记忆中的你全数产除你才甘心?黑韶闭紧了眼,任由那椎心的痛麻痹自己
看到这个样子,丌官洛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对太后摇摇头,看来这个法子是行不通的了。正当他们失望地打算离去时,黑韶暗哑的嗓音由身后传来。
“大婚何时举行?”
丌官洛怔了半晌,才意识到黑韶话里的涵意,神色由不可置信转变为欣喜若狂,冲着太后笑嘻,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太后直眨着眼,眼泪不断滑下,喜极而泣。
与整个屋内气氛相迥的,是冷眼看着一切的黑韶,他脸上的绝然,似将一切生息释尽,只有无尽的阴沉与无情。
书香@书香www.bookspice.com书香@书香
鲍主大婚的消息一宣布,立刻引起百姓的议论纷纷。
先皇不是只有太于靳岚与二皇子靳菽两名子嗣吗?其余妃子皆未替先皇产下一子半女,何时又多了名公主出来?
靳菽为秀妃红杏出墙所生的这个消息,吓坏了纯朴的陵岚百姓。多大胆啊,身为一名先皇所宠爱的妃子竟然敢背叛先皇的恩宠,连儿子都给生下了,甚至还移花接木,企图让他登上王位。要不是青妃抢先一步产下太子靳岚,怕靳家天下就此断送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突然冒出一名公主,难保百姓不会怀疑她的来历,怕又是哪个妃子勾结外人所生,乘
这个皇位空着的时机,将以前偷偷隐藏下来的野种,正大光明地高举着公主的旗帜,回来抢夺天下。
正当怀疑声浪沸腾,百姓们几乎要率众抗议时,宰相丌官洛拿着先皇遗旨,出面澄清事实,上头清楚书明公主的来历、封号,以及证实了她纯正的皇室血缘,鲜红的玉玺印不容旁人辩驳。
先皇的遗旨是使人民倌服的证据之一,一向深得民心的丌官洛宰相所立下的承诺,亦是使人民不再有任何异议的主要关键之一。
既然公主的真实性已经确认过了,接下来需要观察的是入赘陵岚、即将成为国主的驸马爷,他的人品、才能如何了。
黑韶?云绸三皇子?这—项资料传出,人民又开始大街小巷地窃窃私语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黑韶是何方神圣,怎担任得起陵岚国主的重责大任呢?爱国的陵岚百姓开始把矛头指向驸马爷,大肆批评;口耳相传的结果,甚至连满脸横肉、虎背熊腰、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传闻都出来了。
教练场中的士兵放假返家后,对于荒谬的言论边予以痛斥,再三保证拯救陵岚的土兵全是由黑韶所训练出来的,所有不实的谣言才得以平息。终于饱受惊吓的陵岚百姓接受了即将任位的国主是个年轻有为、文武双才的俊伟男子这项事实,也对终于要适人盛平之治的远景安心看待,衷心期盼。
接下来,就在人民的翘首盼望中,盛大的婚礼举行,陵岚的国主易位总算定了下来。唯一美中不足,依然令百姓唏嘘不已的是那即位短暂,让人连呼吸还改不顺口的太子靳岚,等不到这太平盛世之日…
第十章
陵岚宫殿里,喜乐声四处飘扬,人声鼎沸和觥筹交错的欢乐笑声鲜活了整座宫殿。在这新任国主大婚之日,天色已深,夜己沉,人们雀跃的心依然热闹鼓动着,
直至夜半,在大厅宴会上的笑闹声才逐渐往做为新房的清瞿官移动,由远而近,身着礼服的黑韶被众人簇拥搀扶着,东倒西歪地醉得连路都走不直,但众人似乎不肯如此轻易地善罢干休,“闹洞房”的起哄声和“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劝阻声在门口此起彼落地喊着,犹如拉锯战似的,
最后,在主婚人丌官洛丞相与几名大将的掩护下,房门拉开又重新合上的咿呀声中,黑韶被推人了房内。见主角进入了新房,在外鼓躁的人群方才逐渐归于平静,众人终于心甘地远去。
原本状似醉。眼迷人的黑韶一进入房内,瞳眸立刻由浑浊转为清晰,眉头深锁的脸庞带着深沉的抑郁,打量着房内的情景。
双红烛火映照的新房中,灯蕊莹莹摇动着,凝视着端正坐于绣着龙风呈样的彩色罗帐、戴着凤冠霞帔的身影。烛火下晕然的光,在她身后造成了巨大的投影,使得原本身形瘦削的躯体在相形之下更显单薄。
他们甚至还没见过面!黑韶摇头,双手抚过额角,却抚不去那狠狠啃蚀的头痛。在婚宴上他故意喝得酩酊大醉,想藉着酒来麻痹自己的思想,看能否忘了靳岚,至少在这一夜,在他大婚的这一夜,让他忘了枕边人不是她,让他忘了她已离他而去的事实……
但,怎么他的眼模糊了,心智却依然明晰异常?当浅褐色的液体一杯杯人喉,靳岚那窈窕的身影却愈发鲜明?他甚至没有走回房的勇气,直至众人以为他醉得步履蹒跚了,将他搀扶回房,他这才逼不得已地面对现实。
从一进房,他就直盯着眼前见不着面貌的公主瞧,怎么也无法接受,如此陌生的两个人,就这么成了亲。视线在公主身上绕着,那置于膝上的手,算是唯一没有被凤冠霞被帔遮掩的部位,在大红色的衬托下,更显得她的手白皙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