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起她的发辫,“娘子啊娘子,你有所不知,长工虽是出身武人世家,可习的是圣贤书,且家中礼教甚严。”
好端端的,他没事说这做什么?
“所以?”
他含笑地道:“所以一些以往不重要,现下却很重要的小事,还得同你说一说。”
“例如?”为了他那太过温情款款的笑意,她的心当下多跳了几下。
“以前,你常扒我的衣裳。”他开始翻起旧帐,就如同她以往曾做过的般。
“嗯。”她点点头,大方承认。
“你见过我的身子。”
“嗯。”不只是她,花叔和花婶也都有福同享过了啊。
“你抱过更搂过我,还浑身上下都模了个遍。”
“……嗯。”他老兄有必要说得那么暧昧吗?明明那些都是疗伤不得不为之的行为,她是被迫吃他豆腐的。
他缓缓做出结论,“你得承认,你占过我很多便宜。”
“嗯。”她清亮的眼眸直望进他的眼底不再装迷糊,“你说这些究竟想做什么?”他就直接说他想让她负起轻薄了他清白之责吧,何必拐那么多弯?可他又不是什么姑娘家,她是能娶了他不成?
想做什么?他想做的事可多了。
沐策默默在心底温习起当初她说过的那句话,既然马养大了可以拉,鸡养肥了可以杀,那么人若摆在身边养久养顺眼了……
“长工在计划一些事。”他敛去眼底的精光,语调平稳得很风和日丽。
“关于什么的?”
“关于家庭和谐的。”
啊?方才在话里她是不是有错过些什么?
“要不要我同你一块参详参详?”苏默百思不解垃问,不知他怎会拐弯到这一事上头。
“不必,你只须在日后好好参与。”他分心地瞥眼瞧了瞧四下,在确定其他人此时都不在后,他松开她的发辫朝她跨进了一步。
苏默仰首望着近站在面前的他,“如何参与?”
“例如这般。”他朗朗一笑,弯子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并埋首在她的颈间动也不动。
属于他的气味,顿时充斥在她的口鼻间,苏默静静被他抱了好一会儿,而后渐渐察觉出,此刻的拥抱与以往的有何不同。
此时他俩身躯间密合得找不出一丝缝隙的拥抱,仿佛可以就这么持续到天荒地老永不分离,他那双手臂强而有力的劲道,就像是想将她整个人嵌进他身子里似的。
“……家庭和谐?”她埋在他的胸口问,就算她再钝,也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
“嗯。”他稍稍侧过脸,看着她在他的注视下,面上表情虽是没什么变化,但她的两耳却渐渐不受控制地变红,娇女敕艳红得有如上等的血玉,他忍不住低首,在那耳垂上轻吮了一下。
透过唇瓣传来的热意,在她的耳上焚烧了起来,她吓了一跳,飞快地推开他的怀抱,他没阻止,任由她举步朝后退了两步后,转身就要离开这儿去找花叔他们。
“姑娘。”他轻声唤着。
苏默转过头来,站在不远处与他凝目相对。
“我是认真的。”过了许久,他看着她盛满讶然的双眼,定定地对她道。
她没说什么,只是在朝他点点头后,转身离开。
“出来。”她一走,沐策即扳着十指,朝不远处的小树丛说着。
项南苦着一张脸,拖着步子颤颤地走至他的跟前。
“表舅公……”冤枉啊,他也不是故意要撞上这事的,谁晓得他的运气会这般好?
“方才见着什么了?”
他忙不迭地指天发誓,“孙儿方才失明也失聪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敢瞧见没敢听见!”
“别插手。”沐策瞪了他一眼,不忘向他叮咛。
他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敢不敢绝对不敢……”又不是向天借胆,他哪敢坏自家表舅公的好事?
沐策走至树下收拾起带上来的桃酒与食物,淡声问着不断将两眼瞄向他的项南。
“有话想说?”要是那位苏三姑娘也像这小子一样好了解就好了,他也不必在这瞎猜,方才她的那个点头,究竟是什么意思。
“表舅公……”项南难以理解地皱着眉,“您真想对恩人下手啊?”怎么他哪个不挑,偏偏看上了她?明明在云京里就有更多更好的人选等着他随意挑。
“是又如何?”
“可她……”事实不是很明显地摆在那儿了吗?既是个跛子,又是外室所出不受父母喜爱,还因有心结而不得不远离人群独自住在这儿,无论他再怎么想,他就是觉得苏默虽是心善,但她实在是配不上一身光辉历历的沐策。
沐策很清楚他在想什么,“她很好。”
“您这是为了报恩?”虽说再造之恩等同父母,可他有必要连下半辈子也这样赔上吗?他明明就已做得够多了。
“不是报恩。”他人懂也好不懂也好,只要他明白就成了,苏默对于他,真与报恩无关。
“那是为了?”
他轻轻叹口气,“你可听过一句话?”
“哪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项南错愕地张大了嘴,仿佛他方才月兑口而出的话语,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就只是这样而已。”沐策垂下眼睫,在唇边带着一抹满足的微笑。
***
“姑娘,你的耳朵是怎了,怎么这两日都见你一直模?”花婶不解地看着苏默的动作。
苏默尴尬地别过脸,不知不觉中,两耳的血色又开始一点一滴地往上窜,在她自己都觉得两耳烫热不已时,她索性站起身。
“我出去走走。”再这么待在屋里,说不定所有人都会看出来了。
花婶不疑有他,就在苏默刚出了厅门时,本还在厅里看着苏默珍藏诗文手本的项南,也急急跟着她往门外走。
“兔崽子?”
他笑笑地向花婶解释,“午膳我吃多了,我去外头四处晃晃。”
出了厅门走在通往后花园的路上,项南满脑子所担心的,全都是这两日来苏默与沐策之间的诡谲态度。
也不知这两人脑子里究竞是在想些什么,在那日沐策都已表白了心迹后,他俩是怎么有办法在回到家后,若无其事地照样过着往常的日子,行为举止间全然无半点异样的?
此事莫说花叔花婶都没看出来,就连他也要怀疑那日他是不是误听了什么。
举步绕过园里一丛丛盛放争姿的秋菊,项南才抬起头,就正巧迎上了似是正等待着他的一双水眸。
坐在小亭中的苏默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坐吧。”她燃起亭中小泥炉的炭火,边着手准备起烹茶的用具。
一脸忐忑的项南徐徐踱进亭中,直在想这么做究竟妥是不妥,要是让沐策发现他不小心插手了他们的事,那下场……
他浑身不禁泛过一阵冷颤,才想将脚步撤出亭子时,苏默已为他拉妥了凳子。
不得不留下来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坐下,看她动作熟练地为他烹茶。
“你是代长工来采采消息的?”苏默也不拐弯抹角,光是看他这两日面上奇奇怪怪,根本就藏不住秘密的脸色,她已猜出他知道了什么。
“我并不是……”他自暴自弃地垂下两肩,“其实就是我自个儿替他心急而已,表舅公他耐性好,他才没我这般毛躁。”
怎么她的态度这么大方?平常女子过上了这问题,哪个不扭捏哪个不害臊的?哪像她,一开口就问得直截了当。
苏默微笑地替他斟上一杯香茗,“那你想知道吗?”
“想!”他登时两眼直放精光,求知若渴地看向她。
“我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所以我就同你实话直说了。”她两手握着茶碗,在凉凉的秋风中不疾不徐地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