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他一眼,“笑什么?”
“我只是在庆幸我下手趁早。”捷足先登果然是正确的,还好他有抢在前头。
情势始终紧绷得犹如拉满弓弦的野店,当躲在柜台里的掌柜与小二,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亮出了刀剑,并以眼神跟店内的人都打好招呼时,僵持住的情势瞬间突破极限来到一见分晓点。
“开打了,你安分点坐着别动。”伺机许久的轩辕如相随即亮出八张黄符,在起身时不忘朝他交代。
盛守业卑微地颔首,“是,请大师您务必要好好保护我这微不足道的凡人。”
疾飞出去的八张黄符首先镇压住相等于八卦的八个方位,牢牢将店内所有的妖物困在里头没法出逃或是遁走,紧接着轩辕如相撩高衣袖,使出金刚印开始一个个地追着他们打。
丝毫不担心她安危的盛守业,微微侧首看向他身后躲在阴影里,想找机会突袭她的妖界下流妖物,而后他以微小的音量向他们警告。
“倘若你们动了她一根寒毛,我会先杀了你们,再杀你们的亲人,接下来我会杀光所有与你们有关的友朋。”
“就凭你?你是什么东西?”
盛守业冷目朝身后一扫,散放出自花楚冒着风险解咒后彻底还给他的实力,再以极快的速度收回以免轩辕如相会察觉。半晌,在吓退了他们之后,他以指沾着茶水在客桌上徐徐写下一字。
“不可能,那一族早就被轩辕家给封镇住了……”
“要滚就趁现在,别坏了我赏美人的心情。”他才没空理会他们信是不信,伸指再沾了点茶水,将水珠弹向轩辕如相所设的结界。遭他刻意破坏的结界,微微开了一道供妖物们逃生的出口,并在不久后又不着痕迹地再次关上。当收拾了泰半妖物却不知另一半跑哪去的轩辕如相,不解地回过头时,按照她的叮咛始终坐在原地不动的他,气定神闲地朝她缓缓漾出一抹看似感谢的笑脸。
第五章(1)
银色的月光下,搁浅在人间的晶莹细雪,将小城外的山顶铺上一层淡淡的珠光。少了夏日里四处流窜的鬼火,这处颇具历史的坟场,在冬夜清冷的风中显得格外凄凉,除了远处的小山上偶尔会传来几声点缀静夜的狼嗥,此处便安静得再无音息。
但在今夜,则多添了两道陌生的足音。
轩辕如相手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边走边看向后头手上拎了一柄铲子的某人,被他长期以来亦步亦趋久了后,她再也提不起劲去赶他。
“我又没叫你跟着来。”都叫他在山脚下的客栈里等了,偏偏他就是要大半夜的陪她来这挨冷。
“可我很想缠着妳。”盛守业朝她微微一笑,已很习惯她的冷脸,“况且多个帮手总是好的。”
她仍是不太相信他,“你真的没有别的企图?”
“没有,因此妳就别再这么防我了,天这么冷,咱们就快些办妥妳的正事吧。”他的企图也不过就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与她培养好感情而已,他很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道理的。携着些许的疑心,漫步走至坟场中心后,轩辕如相抬首看了规模颇大的坟区范围,微微感到头疼之余,默然地在心底庆幸还好她今晚有带了个跟班来帮忙。
“皓钢是要我找到何时啊?”她可不希望被这点小事给拖到天亮,接着被驻守在山脚下的巡墓人给发现,再扭送他们上官府法办。
“妳要找的那个墓,墓主姓什么?”盛守业凑至她的身边,借用她的烛火将自个儿带来的灯笼给点上。
“咯。”她将握在手中的字条给他看过后,一手指向左边的方向,“我从这边开始找,你往那头。”
当天顶不甚明亮的月儿遭云朵掩去时,比起只能按照墓碑上姓名寻人的盛守业,手中拿着法器罗盘的轩辕如相搜寻的动作快了许多,她在找着目标后,在坟前的雪地里插好了灯笼,扬手示意愈走愈远的他过来。
“找到了,在这。”
两只插在雪地上,看似相依相偎的灯笼,为专程来这做粗工的盛守业提供了适当的照明,在他动手开挖坟地好一阵子后,手中的铲子终于挖着了坟里的棺木,并发出一阵异样的声响,他没花多大力气即撬开了腐朽的棺木,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在这棺里,不但没有什么尸骨,更无什么陪葬之物。看不见的轩辕如相站在他的身后问:“陪葬物中有没有一只血玉雕成的发簪?”
“没有,这棺是空的。”
“可皓钢说是在这墓里呀。”
盛守业站直身子四下探看,“以这墓的规模来看,我想墓主的身家定很不错,或许这墓已遭盗过,不然就是墓主与陪葬之物另葬在别处。”
她搔着发,“难道我得去向这墓主的后人打听一下?”
“妳认为他们会告诉我们这两个盗墓贼吗?”真那么做的话,他们肯定会被人一路追打出来吧。
“算了,我先问问这个也不知道在不在家的墓主比较快。”与其费时地把整座墓都挖开,或是还要往墓主的后代家里白跑一趟,还不如用最省时省事的术士老法子来解决她的问题。
落在坟上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黄符,在轩辕如相双手合十念咒不久,符纸即如同有了生命般地在雪地上站立了起来,而应当在下一刻自坟里自行钻出来的女鬼,在他俩期待的目光下,等了许久却怎么也不见踪影。就在轩辕如相再次念咒并加重了法力时,一名拖拖拉拉了老半天的女鬼,这才自棺木一旁未开挖的坟地里顶着张幽怨面孔现身,只是,这只女鬼动作甚缓地探出了半个身子,却突然硬生生地——卡住了。无言以对的两名盗墓贼,好半天,就只是枯站在原地瞧着那只女鬼,卡在坟边要出出不来,要缩又缩不回去,满头大汗地一径在那儿瞎忙。
盛守业讷讷地问:“这下怎么办?”怎么这只鬼……道行这么差?怪不得被困在坟里近百年了,迟迟没法赶去投胎。
“一是把她塞回去重来一遍,二是直接把她给拖出来。”司空见惯的轩辕如相挽起两袖,“你说我会选哪样?”
“大师您请。”以她的性子来看,这根本就不用考虑。
轩辕如相大步走上前,一把握住女鬼的手腕后,轻轻松松地将道行不济的她自坟中给拖出来。已有许久没有重回人间的女鬼,随即敬业地委坐在地上,以袖掩面嘤嘤地啜泣起来。
“我死得好惨啊……”
“知道了知道了,妳先镇定些,那套就省省了。”轩辕如相在她刺耳的哭声中,自袖中拿出一张黄符贴在她的额上给她来张见面礼。
“呜呜呜……”按理应当会止住的哭声,非但无惧于她的黄符,反倒是愈哭愈大声了起来。
“所有死人都快被妳给吵醒啦。”她说着说着又再贴一张,实在是不想去理会这只女鬼想要哭诉些什么生前旧事。声势更加壮大的哭声中,遭受波及的盛守业不得不掩起双耳,坐至轩辕如相的身旁以眼神向她示意。
轩辕如相沮丧地垂下两肩,“我听妳说就是了……”败给她。
说停就停的哭声一止后,女鬼便开始委委屈屈地对他们泣诉,她生前的自小成长史、爱情史、家庭史,还有一大堆她生前想要却得不到的怨恨……其落落长的程度,让又冷又不感兴趣的轩辕如相听了一会儿后,便眼皮沉重地打起瞌睡来。
跋在晨鸡将啼之前,代她结结实实按捺了快两个时辰的盛守业,轻轻摇醒靠睡在他肩头的轩辕如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