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喘着气的她,在他以指尖代替发梳顺着她的长发之时,她看着满天瑰丽耀眼的烟花直在心底想。
曾几何时,她已是这么的习惯起这具怀抱?而她对他的依恋,又是在何时已是这么深了?
萦绕在他俩之问的感情,无法秤量,也无法斤斤计较地去数算,它就只是在暗地里默不作声地日日囤积着,再沉甸甸地搁置在她的心头,在她已将它视为她的生活之一时,她这才迟钝地发觉,原来这份看似沉重无比,其实又让她整个人有若棉絮轻软飘飘地沉浮在空中的感情,其实就是他人口中的爱情。
而这份爱,就藏在他面上的浅笑里、他徘徊在她耳边的低低徐言中、他温柔感动她的举止里。
总是宠溺着她的他,为了她,可以是缠绵日夜不断的潮汐,也可以是包容广纳的海水,这让她想起那个以往生活充满了辛苦的种种,和那个摇不可及的心愿。或许她的人生就只能像是她未出嫁之前那般,败倒在生活里,一日复一日地,只能冀望着美好的明日,可又或许,那些年的忍耐与等待,其实都是为了迎接他的出现。
“陆余。”自她口中逸出的低喃,浅浅的,像是风儿在园子里的回音。
“嗯?”
“陆余。”
他不解地低下头,看着紧闭双眼的她,小心翼翼地拥着他,一声声地唤着他的名,那虔诚的模样,像是在说什么咒言,又像是在许愿似的。
“你是我的,我一人的,对不对?”
陆余怔了怔,半晌,他收拢了双臂,理直气壮地答道。
“这还用说吗?”
第7章
坐在客栈里接连喝了两盏茶后,计然老实地说出一早以来的观察心得。
“丹心,东翁病了吗?他的脸是怎么了?”怎么东翁的脸色今日看来,远比绍仰日日自钱庄送她回家后,就倒店里发春地缠着他,直嚷着他这中年男人好性格。好有味道时,还要来得惨绝人寰?
“正常的。”丹心不忍心地别过脸,“他刚看完上个月各房的支出清单。”
看完了那张单子后,东翁没吐个几升血或是出门掘掘祖坟,就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计然想了想,忆起房里那口陆余私底下找人来整治妥当,让他们要用水或是洗衣,全都不必走出东楼一步的水井后,她语带怀疑地问。
“东翁他该不会还不如……不会吧,到现在还没有人告诉他四号房水源充足的原因?
她不断挥手,“我没那个胆敢告诉他实情。”她也很烦恼到底要怎么跟东翁解释啊,反正现在能瞒多久就算多久,她还不想被剥层皮。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没事的。”丹心感慨地叹口气,“这家客栈里专找东翁麻烦的房客可多了,你还算不上是最令他头疼的那一个。”
虽然一拳挖口水井不能算上是小意思,但与那些性格诡异的的能人异士相比,单就性格这一点,小然就已经算是东翁的安慰奖了。
“是、是吗……”这问客栈里,还有比她更具特殊才能的高人存在?
“陆少呢?”不是听说因绍仰整日黏着她不放,所以陆余决定暂时性地抛弃工作要回家陪妻,以杜绝绍仰再来这间客栈坏东翁生意吗?
“他出门去替我买胭脂了。”一想到他就心情愉快的计然,期待地转首看向窗外。
难不成明日起客栈人人都不赠发梳改赠胭脂?光是想到那些男人的品味,就觉得这会是场灾难的丹心,摇了摇头,也只能等着看那一伙人又再次造孽。
“丹心,前头好像有事。”客栈大厅突地变得吵嚷无比,计然伸长了颈子看向客栈大门处。
“我过去瞧瞧。”
方才还在大厅里坐着悠闲喝茶的人们,在外头突然来了数辆马车堵住大街,且三、四十名大汉硬是挤进客栈里头后,大半都已避祸地跑了除去,而来不及走的,就只能任由那些看似专程来找殖的大汉,大吵大闹还殃及无辜。
本就因一张清单而烦不胜烦的东翁,懒洋洋地抬起头来,瞧清楚了外头马车上所标一不的商号号徽后,面对这些明星像是来客栈找茬,可暗里却是代驸马那票人马跑来向陆余警告的人,直接来个最常用的手段。
他弹弹指,“鞑靼,将他们全都撵出去。”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敢在他地头上闹事?
“东翁,他们是谁?”头一回见这阵仗,计然好奇地挤到柜台内请教。
“他们……”东翁语带保留地改口,“没什么,谁也不是。”
她皱着眉,“可他们好像想砸店。”全都是一脸凶恶的德行,也不管客栈里还有其它人在,就拍桌子踢椅子的,还是劳动鞑靼一个个拖出去。
“小事一桩,习惯就好。”东翁压根就没将这看在眼里,反而还推着她到里边去,“小然,你乖乖的,躲远些知道吗?”
“噢。”她不明白地应着,虽是很想听话照办,可她还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些被请出去的大汉,仍是不死心想进客栈里来的模样。
对这等事早已驾轻就熟的东翁,在大黑已在客栈外头与那票不速之客打起来,挽起了两袖,准备活动活动筋骨也去干架之时,没料到一名没被撵出去的陌生客,忽地自角落里窜了出来,并在丹心的背后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丹心!”
后头的计然见状,忙不迭地冲上前去,就连东翁都还来不及动手,她已快他一步,一掌就将偷袭者给推出客栈,直撞上对街邻大家的大门。
原本挤得水泄不通、吵嚷喧闹得有若菜市的大街,顿时安静得连根针掉下去的声音都听得见。
伸手扶起跌坐在地的丹心后,计然担心地检查了她好一会儿,小心地将丹心给送回门里,接着她转过身,二话不说地一一推开那些仍挤在客栈门口的人,登时,这在东翁的眼里形成了一副很特别的景象。
壮汉如沙包,推了一个飞一个……
这是过年在打麻将不成?
看得两眼发直的东翁,在回过神来时,以无比冷静镇定的口气,叫住那个正打算趁乱偷偷溜走的丹心。
“丹心,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什么?”好哇……哈时起他家客栈里出了这么一位特异的房客?这个吃里扒外的小避家,居然一直将他给蒙在鼓里?
定在原地来不及跑的丹心,缓缓地转过头来,一见东翁那副满面阴侧只差没阴风惨惨的德行,浑身寒毛都竖起来的她,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呃……”完了完了,在东翁被逼疯了兽性大发、茹毛饮血之前,她还是赶紧回房收拾包袱回乡嫁人算了。
没注意到自己的底细已经全都露馅的计然,瞧了瞧被架在一旁的鞑靼,她想都没想地就走上前去,一骨碌地推开看呆了的众人,再牵着鞑靼走回客栈大门前,边帮他整理起凌乱的衣衫边问。
“鞑靼,你没事吧?”
“……”哑口无言的鞑靼,只是怔怔地瞧着那票全遭她一掌推飞至大街远处的人。
看清了眼前的这一幕后,深深觉得自己又在暗地里被坑了的东翁,一把拉过丹心的衣领,愈问面上的笑容也就愈和蔼可亲。
“你确定你‘真的’没忘记同我报备过什么吗?”这下要他不明白四号房的修缮费为何会那么高也很难了。
丹心一个头连歌大地看着以为自己还在四号房里,浑然不知该在众人面前克制收敛的计然,在整理好鞑靼的仪容后,顺手再推走一辆辆杵停在客栈门口碍路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