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余臭着一张脸,老大不爽快地看着计然推开他去里头换妥了外出的衣裳,而后拉着他一道走至门外,在大黑接过她时,他一把揪住大黑的衣领,一字字地向他沉声警告。
“她要是在绍仰的手里掉了一根发,唯你是问。”大黑苦情地点着头,“是……”这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也太不人道了点吧?这对主仆到底瞒了她什么?
看着大黑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以及身后那个活像是她去了钱庄,就不会再完整回来的陆余,计然携带满月复的惑水,举步走出家门,坐上了大黑从来没有驶得那么慢,慢得她以为钱庄永远都不会抵达的马车,在来到了钱庄,也再次见着了那日令她惊艳的大美人后,先前累积在她心头的疑惑,登时
包是堆栈得像座小山似的。
抬首看去,近在眼前的绍姑娘,依旧风情万种、美艳无限,可不知怎地,她就是觉得这位美人的身材,与那日所见的……似乎有点不同。
简单对她介绍完钱庄里的事务,与做帐的基本要领后,公事公办的绍仰便交给她一本账册,要她也跟着试试。
“哎,你的笔,落得不正哪。”站在她身后紧紧盯着她一举一动的绍仰,在她方落笔写没几个字,便托着香腮直对她摇首。
“有吗?”计然疑惑地看着自己握笔的姿势。
“是握的方法不对,你该这么握才是。”力行言教不如身教的绍仰,说着说着便靠至她的身旁,亲切地握住她的手。
“绍仰……”眼看最坏的预感马上成真,大黑在绍仰的另一手攀上计然的肩头时,忙着拍掉那只造次的手掌。
“块头那么大就别杵在这里碍事,招呼生意去。”绍仰扬起一掌,落力地驱赶着他别来坏事。
“没客人上门。”不想回家后难以对陆余交差,大黑虽是不愿,仍是站在原地生根不敢走。
绍仰瞪他一眼,“到外头扫地去。”
“可是少爷交代过要我照顾好少夫人。”无辜到极点的大黑,闪躲着冷箭,硬着头皮将绍仰连人带笔地带离柜台远点。
“我是会吃了她不成?”绍仰边说边又把计然拉回来了一些。
聆听着与上回所听有些不同的声调,计然多心地问。
“绍姑娘,怎么今儿个你的嗓子有些粗?”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染上风寒或是什么,怎她的嗓音却明显比上一回有段差别?
“只是着了凉嗓子有点不适。”绍仰笑靥如花地握住她的掌心,将它拉至面前,高兴地左端右瞧,还模了又模,“瞧瞧你,虽是不白,但肤香肉滑的,就算是黑了点……”
愈看愈觉得哪不对的计然扬高了柳眉,“黑了点?”
“也无妨。”绍仰说着说着就要将唇印上去,就在那时,忠心护主的大黑,将时间拿捏得极为妥当地适时伸出一掌。
定眼瞧着大黑过于保护的种种举动,以及额冒青筋直瞪向老来坏事的大黑的绍仰后,夹在他俩之中的计然,本是想不着痕迹退离他两人之间的,但就在她挪动脚步时,绍仰又正好朝她这方向靠了过来,就在这一退一进,肩头不意撞上了绍仰胸前的她,在这么一撞之后,她总算明白为何今日她老是觉得哪儿有些怪了。
“绍……绍姑娘?”她盯着方才所撞着的东西,结结巴巴地开口。
“嗯?”
“那个……”她一手指向地板,很努力维持着正常的神态,“你的包子掉了。”
敝不得她头一眼就觉得,这位绍姑娘的身材今日丰满得有些太过天赋异禀。
“啧,没黏上就是不牢靠。”绍仰撇撇嘴,弯身拎起那两颗今早才出炉的肉包。
打从嫁进有间客栈以来,看过太多违背常态之事,已经不知惊讶两字如何书写的计然,将一双饱含疑问的眼缓缓滑向一旁眉心打结的大黑。
“他是……”
“我的同门师弟。”很不想承认这事的大黑,郑重地向她重新介绍。
她头痛地抚着额,“他有女装的癖好?”怪不得陆余防他防得那么紧,瞧瞧这等长相、这等打扮,说他是女人不会有人怀疑也是自然。
大黑娓娓道出师门里的秘密,“他打小就想当女人,日日女装都往身上套,就算打死他,他也绝不承认他扮得不像是女人。”
“原因?他爱女人。”大黑感慨万分地叹了口气。
“呃……”他不说还好,愈说头昏脑胀的她愈想不通。
他清清嗓子,“简单的说,他爱女人,也爱扮女人。”
“我懂了……”自认接受度满强的计然勉强点点头,“既然他这么爱女人,他怎不找蔺大夫帮忙?”依她看,这是心病吧?听陆余说,在神医蔺言的手里,无论什么疑难杂症都治得成,他们怎不带他去试试呢?
大黑的叹息更是无止无尽,“蔺言说,她的医术还没有高明到能把男人变女人。”他们早就试过这一招了,可蔺言很坚持,这家伙的脑袋根本就无药可医。
她讷讷地开口,“这……心这样啊。”
“打从那日起,这小子就更加自暴自弃,一股劲地卯起来用力扮女人,而我们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去了。”早已接受事实的大黑,一回想起从前惨不忍睹的过往,就很想再次替全师门掬一把男子汉的清泪。
就在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绍仰时,不知是在何时,他们话题里的正主儿,已无声无息地来到大黑的身后,摊开两掌掌心,而后老实不客气地一把模上大黑壮硕的胸肌。
为免绍仰再将禄山之爪伸向计然,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大黑,只看了身后一眼,便认命地转过头任身后之人为所欲为。
站在前头的计然,在绍仰一路从后头模至前方,并伸长了两手改模向大黑的背肌时,她语带抖音地问。
“你……不是爱女人吗?”
“也爱男人啊。”痛快上下其手的绍仰,边模边对她抛了记媚眼。
“他……”计然一手指着身旁荤素不忌的仁兄,愣愣地看向惨遭辣手摧草。任人吃遍豆腐的大黑。
“他呀。”大黑无奈地仰天长叹,“无论男女,众生同等,一律通吃。”
门前冷落车马稀。因无客上门,打不起精神的东翁趴在柜台上,两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手中的算盘,而在外头枯站了一整日,还是什么客人都拉不到的鞑靼,则是难得地窝在门边无事可做。
在见着远处自大街急驶而来的陆家马车时,鞑靼站起身瞧了瞧外头,再瞧了瞧客栈里东翁那张憔悴的脸庞,直想着,不知道陆余在得知这几日那个害得客栈都没生意做的绍仰,对他捧在掌心上的计然做了些什么后,他和东翁的脸色比起来,哪个会比较青?
说起那个貌美无比、勾人不遗余力,但人见人怕的绍仰,除了是大黑他们师门的心头之痛外,亦是东翁开店以来最深的噩梦之一,每回只要绍仰一出现在客栈里,所有的客人便恐慌地躲的躲、逃的逃,就怕一个不小心会遭男女通吃的绍仰给看上,害得老因绍仰而做赔本生意的东翁,不得不求陆余与绍仰来个约法三章。
可他们万没想到的是,那个见猎心喜的绍仰,这回竟不顾东翁与陆余的口头之约,趁陆余不在家之际,硬是为了计然专程跑来这坏东翁的生意。
唉,妖孽啊。
遭人绊在老家连着三日都不能回家,一心急着想赶回客栈的陆余,在马车一抵客栈门前,即动作飞快地跳下马车,一骨碌地就想奔回房里探探爱妻,可老早就堵在大厅里等他的大黑,却挑在这节骨眼将他给拦下,并在他耳边啰啰嗦嗦了一堆他不在时钱庄里新增的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