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她强硬地介入她的心事里,和得知他不愿让她知道的另一面。
为什么他可以为她做至如此?每日在他的臂弯里苏醒,发现他早已醒来,却仍旧维持着姿势不动不愿吵醒她后,她总是这么在心里无声地问着自己。
藏在她心中的梦想,或许也是每个女人心中的祈愿,她不需要轰轰烈烈的爱情,她只想在清晨推开窗扇时,会有个人站在她身边问,天候是否和暖,她是否该加件衣裳?
当良人晚归之时,会问问等待他归来的她,是否累着饿着了?又或者,就像她眼前的陆余,对她小心地呵护,无私地敞开他的双臂拥她入怀,不问她的背景过去,不在乎他人对她外貌的评见,包容她所有的一切,他就只是单纯地把她搁在心坎上而已。
而她所要的,也就只是一份细水长流的贴心感动。
常有人说,爱情不就是一种冲动?然而在热烈的火花烧尽之后,余烬一昙,往往总难永远地存留着相同的热度。
在识得了陆余之后,她却认为,爱情其实也可以是一种小小的温暖,或是淡淡的幸福,而感情里所谓的缠绵,不就是这么回事?见她不知不觉吃完了一整尾鱼,也没有任何反胃或是不适,陆余眉开眼笑地喂起她最爱吃的青菜。
“你今儿个胃口不错,来,再吃些。”
既然她对老渔夫所钓之鱼这么捧场,明儿个在老渔夫登门送鱼时,他得去好好地商量一下才是。
聆听着他一贯温柔的话语,计然眨了眨眼,试图眨去眼底不知是在何时蔓延着的薄薄泪雾,不想让他看出来的她,大口吃掉他为她夹来的菜后,再一把抄起碗筷,在他张大了眼眸时,顺着他的心愿,一口口地吃起他为她夹至盘里的菜色。
“小然,你慢着点……别急别急,慢慢吃就成了……”很怕她吃太快太多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他边拍着她的背边劝起她。
看着他面上焦急担忧的神情,计然努力地咽下口中食之无味的饭菜后,恨不能再多吃点似地再向他讨碗汤。
“小然,你……很饿吗?”陆余愣愣地瞧着她像是饿得慌的怪模样。
“饿,很饿。”她用力点头,边把碗递给他,“再来一碗。”
“好好,就再一碗汤……”顺她意的他,在碗里添了点热汤,拿给她之前还不忘先帮她吹凉。
鸦雀无声的客栈里,在瞧遍了他们小夫妻之间的一举一动后,人人早就忘了来此是为了什么。
不想打扰他们的众人,也无意打断这个温馨的片刻,彼此会心一笑后,头一回不约而同地,在这座总是热闹得吵死人的客栈里,用了顿从不曾这么安静的晚饭。
窝在柜台里,将他俩的种种全看在眼里后,两眼含笑的东翁,直在心里想着,陆家想要生个女娃儿的心愿,应当是指日可待了。
“东翁,我听大黑说,近来陆少收账收得很勤快,事后也不想东想西了。”站在外头看得满心羡慕的鞑靼,凑到柜台边小声地向他报告。
东翁也压低了音量,“因他、心情好吧。”打开住进四号房以来,他家小余就属这阵子最是开怀,性子也愈来愈像常人般正常。
“说得也是……”大黑嫉妒地再看向那对小两口一眼,在发现丹心惨白着张脸,无声无息地自本馆里走出来后,有些不解地问:“丹心,你怎了?”
“东翁,这是这个月按例要给你的。”双手奉上本馆的支出账本之后,面有愧色的丹心、随即脚底抹油速速转身逃命而去。
不明所以的东翁,打开了账本,一一检阅起每号房的房客在吃住方面的花费,就在他看至了天字四号房的部分时,突觉自个儿很可能会早生华发的他,不禁哀怨地趴在柜台上,直想不通,为何在陆余成亲后,原本没啥支出的四号房,修缮费用会无原无由地突然节节高升。
偏偏陆氏兄弟和布青云又严格地向他警告,绝不准他让小余住在不舒适、也不符合身份的地方,搞得他在付出大笔费用之余,还三不五时就要联络建商寻找贵得要人命的建材,而丹心和四号房的两位房客,又都不肯给他一个可让他死得瞑目的交代。
探过头去看了那张吓死人不偿命的修缮清单一会儿后,鞑靼摇摇头,总觉得这家客栈能任众房客凌虐多年,而不喝西北风继续撑着屹立不摇,真可算得上是个奇迹。
“东翁,你干脆倒店算了。”照丹心逃命的速度来看,她应当……还没把四号房里那口水井的事告诉东翁吧?
东翁淡淡地问:“若我倒店后,那些家伙照样赖着我不走呢?”这小子以为他没想过吗?
“……我再去外头多拉点生意就是了。”
第6章
因钱庄近来较为空闲,难得镇日待在家中不出门工作的陆余,端坐在书房里批完案上的最后一本账册后,起身走至窗边推开窗扇,任满园的花香随风送入室内。当他身后又响起一阵轻微的细响时,他走至一旁的睡房里取来条薄被,再走回书房内、一手拦住睡在地板上,差点又滚着滚着,一路滚到门外去的计然,一手为她盖上。
他伸手轻轻拨开她覆面的发丝,这两日来,因性喜拆房的天字三号房房客,又开始在夜半大展身手拆屋毁楼的缘故,计然一直没法睡好,因此白日里她都昏昏欲睡,尤其是在用完午饭后经窗外的暖风一吹,已睡惯地板的她,就毫无招架之力地直往地上躺去。
送来点心的丹心,书房后不禁顿了顿,而后她一手指着原本还睡在书房正中央,此刻已经滚到墙角边的计然。
“陆少,这是……”他们已经完全放弃睡在床铺上了吗?
“她睡得正香。”习以为常的陆余,端起她送来的热茶,边说边揭盖吹凉茶汤。
“小然喜欢这么睡?”怪不得前阵子他会向她要求,看看能否在他的书房和寝房的地上全都铺上地毯。
“她最近都是这个样。”听她说近来她常吃得太撑,不动动她会很难过,所以他就由着她去了。
丹心瞥他一眼,“这就是你们至今还没能洞房成功的原因?”
冷不防被茶水呛着的陆余,在咳了好一阵后,冷静地更正。
“是原因之一。”哪壶不开提哪壶?
“辛苦你了,再多加把劲吧,大少和二少还在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呢。”陆家天天都派人来客栈里问她,何时才会有好消息,他要是手脚再不快点,她恐怕很难再替他找理由了。
怎么多加把劲呀?有苦说不出的陆余,颇哀怨地抚着到现下不时还会隐隐作痛的胸口。
必于房事这回事,倒不是他这人有多清心寡欲,只是,与其见小然为了生女一事紧张过日,夜夜毁床破地板,他还不如要她开心的笑,且他们才成亲多久?
他陆家要个女娃儿,缓个三年五载也不迟,相信只要他夫妻俩相处久了、感情够浓厚了,那事还怕不能水到渠成?他有那个耐心等。
只是这般等久了,他不得不说,其实他也日渐有些心急。因为,在这等看得到吃不着的景况下,当盼望与想象搅和在一起,于是渐渐地,等待遂成了期待,而期待,再进一步变成了……虐待。
这种虐待,说得好听点,是男子汉本就该有的美德,可若说得写实些,这根本就是明里像种慢条斯理的折磨,可暗里,十足十就是种张牙舞爪的煎熬。
“陆少,你的性子就是想东想西想太多又太过贴心。”丹心摇摇头,不想就这么看他们继续耗下去,“若你真想快快达成大少和二少的心愿,依我看,你不如强硬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