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开开心心地咧笑。
东翁一脸担心,“没被人拐了?”该不会有人见她老实可爱,在暗地里骗了她什么吧?
“没。”
“有没有人欺负你?”
“也没有啊。”她笑得一脸像是轻舟已过险阻般的万重山,仿佛天下又再次恢复了太平的模样。
“那……”什么口风也套不出的东翁,也只好讷讷地改口,“小余在房里行装你,他派人找你找了一整天了,你就快点回房安安他的心吧。”
“好。”俨然一副好孩子模样的她,朝东翁大大地点了个头,踩着轻快的脚步如众人所愿地回房去。
所有人目送着她的背影进去本馆里,这才安下心时,却赫见今日跟她一道出门的大黑,他好原本就黑的脸,今晚更黑得都有点蜡烛了。
“你说说,她今儿个是怎么回事?”百思不解的东翁,朝目睹一切内情的大黑勾了勾指。
面色显得有些惨淡外加黯然的大黑,行旬瞥了瞥本馆的方向,犹豫再三后,总觉得不妥似地皱紧了眉心。
“真要说?”他实在是不怎么想再去回忆今儿个的噩梦一回。
“她上哪去了?”苦苦找了一天的众人,纷纷靠拢在他的左右,并对他摆出同要想要求解的脸色。
想想这事也没法替她保密个几日,大黑有些哀怨地开口。
“……妓院。”
“她上那做啥?”大惊失色的众人,全都震愕地张大了嘴。大黑沉重地叹了口气,诚心诚意地忏悔着,他今儿个干啥那么多嘴地在她面前,那些他曾与陆余商议过他们绝不带回家的公事。
“逼娼为良。”
第4章
“什么?”陆余目光呆滞地瞧着站在门口同他报告详情的大黑,从没想过,在历经了一日令他急如锅上蚂蚁的寻妻戏码后,他所听到的答案竟会是那样。
打从他受了伤起,他就直在心底担心,那个心软又自责,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的庑在,在这么瞧了他躺在病榻上几日后,她会不会因此受不住内疚煎熬,或是不愿再听大黑老在他房里对他提及那些因他的伤况不得不搁下的工作,因而会做出什么事来。
只是,他都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开导她一番,叫她别往心里去,她却已早他一步做出行动。
一声不响在就出门去,还至半夜不归,只差没急白了发的他,在不指望东翁之余,坐不住地想直接上一号房,请步青云派兵替他把整座城一寸寸都翻开来,或是去二号房请左刚派出所有的捕头,替他去探探他在商场上所有曾与他结下梁子的仇家们的口风。
就在这时,她去完整无缺的走进他房里,乖得像只猫般地任他数落再数落,并严格规定她日后不准没告诉他一声就乱跑,接着,心情甚好的她,便边打呵欠边进内室梳洗。
她根本没说她究竟是出门做了什么。
也因此,才让他在大黑偷偷来此向他打小报告后,迟迟都没法回过神来。
大黑说……陆家三少夫人,今儿个带着欠条借据和一大迭多年来的账册,没多带上其它帮忙的人手,单枪匹马地找上了他下一件工作的地点,而就在她进去后,妓院里的寻芳客们,即逃的逃、嚷的嚷,动作迅速地仓皇离开妓院,接着,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妓院里再响起了第二波哭叫呐喊之声……
守在妓院外头候着她的大黑,在随着陆余讨债那么多年来,他自认什么状况场面他没见识过?可在他探头进去一瞧究竟后,他即习到了另一个道理,那就是……
不看不知道,看了,还不如早知道就不要去知道。
一张张已哭花的艳容,紧紧包围住站在妓院大厅里不为所动的计然,哪怕一堆姑娘哭闹着说她不愿放弃堕落、她们是天生就爱金银富贵,从没人押着她们做这行、她们不愿嫁人从良、千百个不愿意金盆洗手辛苦过活……
可计然全都当耳边风,一个字也没进她的耳里,照样独断独行地办着她想办之事。
看着里头那些男男女女向她一界泣讨饶的面孔,大黑不禁生出了满心的感慨,原来安分过活的普通老百姓,不但是不好当,也不是人人愿当的啊,至少,那些人就死活都不想要当。偏偏就是有人压根不管这些,执意要他们放弃轻松优渥的生活,拿着照妖镜将他们打回原形,硬逼他们回到人间当个辛苦的凡人。
“你……拿着欠条,上妓拿人抵债?”难得震惊的陆余,在计然已浴沐完毕准备去寝房就寝时,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
“嗯。”计然瞄了瞄他身后告状的大黑,而后选择老实招认。
陆余伸手关起房门杜绝大黑也窥见她只着睡服的模样,而后踱至她的面前不能理解地问。
“为何不收银子而收人?”就算是他讨债多年好了,但拿人抵债?这等事他都没这么明目张胆的做过。
她耸耸肩,一派若无其事地坐在花桌旁,边喝茶边提振精神。
“以人抵债,有何不对?”他都可以看心情好坏收利息了,有样学样的她,为何就不能按兴致乱收债款?
“日后你是想怎么打发那些收来的人?”把她当个外行人的陆余有些没好气地问:“你要赔本不成?”
以往他在私底下将那些被拿去抵债卖了的人买回来,是因他二哥本就定期提供他一大笔款子,当作他开钱庄的收入,而他却挪出泰半拿来用在这上的,加上东翁在帮忙处理那些人后,也会多少补贴他点,而她呢?
日后她是想拿那些她带f瞳的人怎么办?她要正大光明的转卖他人吗?她明白那些她买来的艳妓,在这行晨是无行也无市吗?就算她赔本贱卖,也不知能否全都卖光,而她又知也是开钱庄讨债的,不是啥人口商贩?要是让他人得知他陆家在台面上做出这等事,陆家的商誉岂不因此蒙受损失?
累得只想早早就寝的计然,勉强赶走满脑的睡意,淡淡地向他保证,要论起做生意,她这打从十岁起就卖柴的乡下小泵娘,手腕可不会比他差哪去。
“不会赔的。”为什么能够简单解决的事,他总是要想得很难很复杂呢?
“怎说?”
她不疾不徐地搬出以往所得到最实用的教训。
“你知道,在我们南方,凡姑娘家出阁,娘家总是要给笔丰厚到让人很刻骨铭心、也让一家子很饿肚皮的嫁妆。”她今日的确是没收回什么债款,但她可是带回了大批的新娘与嫁妆打平收支,或许今后,她还会有做媒的红包可收呢。
陆余一怔,随即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
“那家妓院他们上哪去筹那笔庞大的嫁妆?”问题是,真要这么简单就能让那些视钱如命的妓院主人拿出那笔款子,他先前又何胦烦恼在威胁利诱和恐吓都不管用后,他得再亮出段来?
计然摊摊手,“卖了那家妓院、卖了藏私的金银珠宝、卖了手头上的一切来变现,或是去收回恩客们多年来积欠的旧款都好,总之,我不问是什么手段,我只重我所想要的收获。”为了让他们有时间去筹钱,她可是很牺牲睡眠地等到了大半夜呢。
“他们……愿拿出来?”这怎么可能?
她甜甜一笑,“愿呀,他们还挺乐意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陆余,在苦思不得一个合理的答案时,不禁转过头看向门外,站在外头偷听的大黑,只是余悸未消地别过头啥都不敢多说。
“为何今日你要这么做?”陆余以指轻抚着她眼下的暗影,知道爱睡的她其实已经困得都快睁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