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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四号房 第15页

作者:绿痕

陆余烦躁地抚着额,“我知道,我也劝过刀子了,可她是真的吃不多。”

“我想可能是她的身子这些年来已经被饿坏了,所以才会吃不多,只是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她若再不健壮点,日后恐怕没法为你陆家生个要交差的女娃。”

一说到这个,陆余面上不为人所知的惨色,更是添上三分。

“她够健壮了……”壮得夜夜拆床、破地板,改天若是叫她试试胸口碎大石……说不定她也成。

“偌,你去哄哄她吧。”丹心将摆放在门口处,一大只放满各式精心料理菜色的托盘交给他。

他哪一日不哄?又有哪一日曾成功过?

眉心纠结的陆余,在丹心万般恳求的目光直望他时,也只能叹息地接过,准备回房再试一回运气。

只是,就在他才上楼把那只托盘摆放在花厅的饭桌上时,一见到又是满桌食物的计然,当下即相当不给面子地迅速逃出花厅给他看。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不甘不愿的计然给逮回花厅,并押至桌边坐下,在她扭扭捏捏窝在椅子上四处闪躲时,陆余无法理解地看着也面上,像是被押往法场就义的神情。

“不要躲。”被她这等小可怜模样逃掉好几回后,这回他边暗自命令自己不许对她心软,边把想偷偷溜走的她再次拉回来。

跑不掉躲不了,被迫面对一桌饭菜的计然,苦恼地瞪看了它们一会儿,在陆余拿了只盘子,替她夹来一推挑选的菜色并摆放在她面前时,她认命地叹了口大气,在陆余期待的目光下,忍耐地拿起碗筷。

“我吃饱了。”她随意扒了扒饭,敷衍似地打算就这样当作交差时,她随即遭人一掌给按回原位坐下。

“你只扒了两口饭。”陆余不满地瞪着她饭碗里根本没动到多少的白饭,与那一大盘摆在她面前文风未动的菜。

“这样就会饱了。”她边说连把他房间摆至她面前的佳肴统统推往他地、那边。

陆余头疼地按着眉心,实在是想不出,每每吃顿饭她为何就是这副德行,他原先还以为她是像其它姑娘家怕胖,才不想多吃,可问题就出在,刀子已经瘦得连人口贩子也不会想赔一卖她,而且每回面对饭桌时,她面上明显的惧色,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过是顿饭而已,有必怕成这样吗?她当她是在逃骗保不成?还是桌上摆的是洪水猛兽?

到底是要她吃饭菜,还是饭菜会倒过头来啃了她?

“小然,我的衣裳可有穿整齐?”好吧,既是哄不来也不能强迫,那也只有用拐的了,好歹他们夫妻也相处好阵子了,他也多多少少对她的一些小习性有点了解。

计然闻言即转过身子面对他,见他的衣裳有些凌乱,她想也不想地替他整理起衣裳,而就在这时,学到教训的陆余即夹起饭菜,趁她无暇分神,一口一口直往她的嘴里喂,还怕她噎着了顺道喂了她些许鸡汤。

“桌上的碗盘排放得可妥当?”眼看身上的衣裳和他顶上的发,她三两下就打理完毕,陆余再接再厉地转移她的注意力。

方才在桌上遭两人推来推去的碗盘,在她的巧手下了一一归位,陆余忍笑地看着她乖乖遭拐的样子,在喂完一碗饭后,继续喂她喝汤。

侧首看着她专心的眼眸,陆余不禁回想起那日他说要再补一回洞房,东翁与步青云在他面前身她暗示,那些有关于她容貌上的问题。

的确,她是不美,也不像上官如意般,是个聪颖的千金大小姐,身上也无蔺言独断独行的江湖气息,当然更不像那个就算有了两个孩子,也照样可以拿刀打打杀杀的乐君楠。

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好奇、爱笑,有时看起来还惑欲的,她就像外头的每个人一样平凡。只是在他生命里的人们,都没有过什么平凡人,上至权贵、捕头、盟主,下至术士、怪胎一箩筐,独独就是挑不出个平凡又普通的人等,或许对他来说,所谓的平凡,才是最不平凡的。

不知不觉中喂完一碗鸡汤后,陆余低首看着手中的空碗,满心的成就感,莫名其妙地充满了他的胸臆,令他手痒得还想再喂她一碗,可就在这时,已经整理完桌面上的计然却一手掩着嘴,面上血色急速散支,额际还冒出几颗冷汗。

“怎么了?”

“我想吐。”她努力忍下这阵不适,并模糊的想起,月复底阵阵熟悉的翻腾感,她已好些年没再体验过了。

“你病了吗?”陆余当下面色急急一换,急忙地放下碗筷,改捧起她的面颊端详着她的气息。

“是又吃太撑……”只想快些找个地方吐的计然,怕若是来不及就会吐在他面上,可他偏又拉着她不放。

“慢着,你好不容易才吃完”看她的模样,像是快吐出来了,怕会浪费了她才吞下肚里的那些,陆余本还希望她忍忍,可不能等的她,却在这时使劲地将他一推。

陆余的身子当下大大一震,低低地闷哼声,下一刻亦自陆余口中逸出,眼前的情景,就像是有盆水直泼在计然的头上,令她霎时忘了先前她的种种不适。

她动作缓慢地瞧了瞧她那直推在也胸坎上的掌手,而后慢了一会儿才想起,新房里的那张喜床,是如何成了柴房里的一堆废柴。

“我,我……”满心惶急的她,两手抖颤得厉害,她慌慌张张地转头看向四下想讨救兵。

“没事,你镇定点。”强自忍痛的陆余,一手紧按着胸口,安慰地抬起另一掌要她先缓缓。

“可是你……”已是六神无主的计然,紧张的转身就要跑,“我带你去找蔺大夫!”

“慢着,小—”只来得及拉住她一手的陆余,在她一骨碌地往前冲时,冷不防地遭她的手肘往后一撞。

发觉笛后忽然没了所有的动静,计然一头冷汗地侧转过身子,静看着她那再次袭向她胸坎地手臂,以及他面上再也无法从容地模样。

“断……断了吗?”她头皮发麻地问。

面容有些扭曲的陆余,沙哑地低吐。

“或许。”

就算他再怎么不想去看蔺言的脸色,恐怕也不成了。

兰言说,陆余没什么大碍,仅是裂了根胸骨而已。但蔺言中中的“而已”,却是教陆余稍微喘个气会痛,动作大了点也会疼,无法久站久坐,当然更无法出门工作,因此兰言下令,这阵子他最好乖乖躺着别四处乱跑乱动了,同时蔺言也要丹心转个话给计然,告诫她这阵子,最好别太靠近陆余的身边,以免那个身子骨一点也不勇健的陆余又有什么人为的不测。

可即使在养伤,平常围绕在陆余身边的工作,依旧没能放过他不给他半点能够清心耳静的养伤空暇,尤其是大黑,这些日来一直拿钱庄里的大小事来房里烦陆余,而今儿个,大黑更是拿了那这妓院欠债未收之事,令面上已微有愠色,看来就是一副不情愿模样的陆余,更是眉心深锁,烦不胜烦。

这些看在计然的眼里,更是令害得陆余如此的她,再深深自责上好几分。

站在柴房里使劲劈着柴火的计然,一回想起方才她在离开房里前,在站在陆余的床畔唠叨个没完没了,而人在心不在的陆余,那时凝望着窗外的目光,看起来好好象很凝重旷远,又像云朵般,在天际飘荡得没有个定根似的,就在那时,她想起了昨日丹心在来到柴房时,对她说的那些话。

听丹心说,陆余的钱庄,所借钱的对象,一如钱庄招牌上所写的,的确是有借无类,也因此,陆余除了代他家兄长们收讨那些大户人家的庞大欠债之外,也会对市井小民或是贫穷之人讨取借金与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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