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地问:“既是我大婚,怎没人事先通知我要出席?”不告诉他要娶的人是谁不打紧,随意替他挑选对象也没关系,只是,好歹娶妻的人是他,也们总该让他这个新郎官到场凑凑热闹吧?
步青云朝天翻了个白眼,“因你忙着出远门替你家哥哥收帐,所以无暇出席,而四号房里的那位新科陆少夫人,大婚那日也是不出席参加她自个儿的婚礼。”
“为何?”他没法赶回来就算了,怎房里的那一尊也……“水土不服。”
也觉得事情过于凑巧的东翁说得很哀怨,“方才回房时你应当也瞧见了,大老远嫁来这儿的她,现下都还病着呢。”该说这对新婚夫妻的八字合还是不合呢?谁晓得在这事上头,他俩竟这么有默契。
陆余更是一头雾水,“那,是谁代我拜堂的?”
东翁瞥了瞥身旁愈想肝火就愈旺、脸色也愈来愈乌云漫天的千里侯一眼,回想起这几日来客栈的生意,是如何全都被步青云砸锅而没人敢上门后,终于有些忏悔之心的他,不得不全盘老实招供。
“隔壁邻居的爱犬……”唉,临时要找个凑数的,本就已经够难了,加上步青云又摆出一脸谁敢擅自代替小余乱拜,他侯爷大人就跟谁没完的恶人德行,在没人有胆得罪步青云的景况下,身为客栈老板的他,也只好认命点去逮只不怕命不长的来应应急了。
听到这儿,陆余已经完全不敢指望那位还睡在他房里的新婚妻子?,那她的下场会比他的好到哪儿去。
“谁又代她拜的堂?”可以想见的是,为防步青云极有可能会咒杀他们,他那两个干了这等好事的哥哥,应当是会有好几个月不敢踏进客栈一步了。
东翁扬手朝门外一指,“对门养的爱猫,就那只花不溜丢的。”结结实实呆愣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瞪大眼的陆余,丝毫不敢想象,他的这件婚事,往后会在吞月城当成笑话流传上多久的时间。
“这件婚事,除开你俩外,你们两家所有成员,也全都另有要事没空到场去主婚或是观礼。”生平颜面从不曾如经被削尽的步青云,边说边转身再次狠狠瞪向东翁这个偷偷收了陆氏兄弟大笔好处,居然瞒着他来个里应外合的大帮凶。
向来待人处事皆以冷静出了名的陆余,这一回,终于也忍不住扬高了音量。
“你说什么?”他家那一票长辈究竟是在搞啥鬼?
大大赚饱了不义之财,却因此就快赔上整间客栈的东翁,无奈地再被怨恨他的步青云赏了几记冷箭之后,小声地补述。
“忘了告诉你,我和那位打从你大婚那日起,满月复火气直至今日仍是不熄不灭的侯爷大人,正是那场鳖异婚礼的主婚人。”
起风了。
在那遥远的故乡,植满杏树的后山上,风儿擅自带走了枝梢上的杏花,将之吹落在一池波纹潋艳的湖面上,她伸长了手,只想紧紧握住……
大清早的,在四号房的新婚寝房里,遭困在床畔进退不得的陆余,看向窗外渐渐高升的朝阳,再一次地感觉到,他的右臂又传来一阵麻痹后的微微痛感,他叹息地回首望向床上人儿安稳的睡脸,并回想起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原本,他只是想叫他这名在他回来后,兀自睡上一天一夜,仍然不打算理会他的新婚妻子起床,不意遭睡着的她牢牢握住一手,这一握就是近关个时辰,而他,是扰醒这张甜甜的睡脸也不是,不唤她起来也不是。
一直枯等在床畔的他,稍稍动了遭握得又酸又僵硬的右掌,好不容易见她因他的举动而睡意渐散,总算有醒来的迹象,她也迷迷糊糊地褊着眼睫睁开眼时,精神一振的他,即携着满面的笑意,语调温柔和煦得有若刚拂上窗外枝头女敕芽的东风,朝她轻唤。
“早。”
醒来就遭近在面前的陌生人身影给怔住的计然,躺在原处动也不动,一头雾水地对眼前带着春风般笑意的男子道早。
“早……”
“我听丹心说,你叫计然是吧?我是陆余。”他边说边扶她起身在床上坐妥。
她茫然地眨着眼,“陆余?”这是……哪位啊?
“你的夫君,也就是你前几日所嫁的对象。”瞧着她仍带着浓浓睡意的模样,陆余索性坐至她的身旁,低下头替她温习她的记忆。
计然一手抱着怀里喜被,呆坐在床上偏首瞧了他好一会儿后,她侧过脸、不解地打量着房里的摆设与随处可见的喜字,在她不解地欲伸手揉揉眉心时,温暖的感触自她的掌心传来,她低首一看,这才瞧见他那只遭她一直紧握在掌心里不肯放开的手,她尴尬地连忙松指放手。
“别急,你慢慢来。”酸麻的手掌总算获释,陆余苦笑地着掌心活络血路。
这是怎么回事?
几道在数日前曾出现过的身影,下意识地晃过她回忆的心田。
她努力地回想,在她淡淡的记忆里和她的梦中,那两名与眼前人一般,亦是姓陆男子,是如何替她家修楼建房、买衣买米还添衣裳,再三地向她保证她家日后绝对衣食无虞之后,还怕她的双亲待在家里闲着无聊,甚至自作主张地替他们开了间铺子……
双亲那两张好些年没再瞧见过的快乐容颜,在她的梦里显得好清晰,像是令她安心的证据,而那两名自称是陆余兄长的陆姓男子,他们待她的太度,是像稀世珍宝一样,含在口里怕化着、捧在手里所摔着,在她自南方起程前往北方这段遥远嫁途里,一路对她仔细照料、呵护得无微不至,万般周到的程度令她简直受宠若惊……
原来,那不是梦啊。计然伸手敲敲她还不太灵光的脑袋,试着厘清现实与梦境的距离,并在心底数算起,她这一睡,究竟是睡了多少日。
知道她刚睡醒,还有些混沌不明,陆余在她犹有睡意地以手掩着嘴打了个呵欠时,朝她伸出手,将几乎把她脸蛋遮住的长发分别拨至她的两耳耳后。
“我可以同丹心一样叫你小然吗?”都已成了亲,连名带姓的唤她,似乎太生疏了些。
“当然可以。”她愣了愣,很快即点头答应。
见她的面颊仍有点红,陆余不放心地抚上她的额际。
“还有点热,我看今儿个你最好再躺着歇歇。”都睡了那么多日,怎还是如此?
待会他非得差丹心亲自找来神通广大的兰言不可。
已清醒大半的计然,动也不动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亦是她所嫁之人。
老实说,她从来没有预想过她所嫁的对象,该是生得何等模样,又该是何等性情,因她,打小就对这事不曾有过什么期待。
眼前的他,虽说与他的两位兄长长得并不相似,可同样温柔的嗓音,与他面上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看来就与他的兄长们一般,皆是脾气不错的男人。不同的是,他的那两位兄长,说话的语气同词、交际手腕,看业就是十足十商人,而这个陆余,一眼看上去,却像个温文儒生,他看人的目光,也似他的兄长们那般锐利……
大致打量过他一回后,她的两眼不经意地滑过他身上质料甚好、裁与缝制手工皆是上等的衣裳。
“呃……”
陆余不确定地看着她接下来的举动,“小然?”
方才还瞧着他衣裳的计然,微蹙着眉,下个动作,即是伸手整理起他的衣裳,一把拉开他的衣裳任他袒露着胸膛,细心地调整好他的内衫与外衫,替他穿妥后再仔细地调好左右两襟的高度,在她欲收回手时,见他的衣袖似有点皱,她又忙着再去拉平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