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有些蒙混地问:“什么企图?”
“你不觉得他近来的症状,很像患了相思病吗?”以往被人间公事忙得连歇息时间也没的滕玉,就只有在她得吃饭喝药时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可近来呢,只要她想见他,或是她随口唤唤他的名,他即从一个架子摆得比谁都大的六部众之首,马上沦为个随传随到的跟踪鬼魅……呃,好吧,他本来就是鬼。
“嗯嗯。”天性胆小又惧怕恶势力的广目,听了连忙点头如捣蒜地附和。“呃……”她很努力地陪着笑,并且压抑住心虚,“他在报恩嘛。”她才想问问那位滕玉大德,他近来究竟是吃错了哈子药,才会愈黏她愈紧,且三不五时就摆了个神色复杂的表情给她瞧。
“报恩?”法王听得更是嗤之以鼻,“认识他都已几百年了,我可从不知他是个什么普渡众生之流,真没好处之事,他哪可能会亲自出手去做?”滕玉真要有什么同情心的话,就不会被鬼后给派放至人间,专门负责去收拾那些不肯归乡的孤魂野鬼,或是那些不肯承认已死,硬是赖在人间不肯走的冤鬼。
她无奈地垂下脸,“在我身上,他捞不着什么好处的。”
聆听着她带着心事的嗓音,借着月光,法王凝视着她面上那对遮去了她眸光的长睫,半晌,他沉沉叹了口长气。
“那可未必。”算了,在瞧见她这等总是会不经意流露出感伤的神情后,不管滕玉究竟相攀她怎么办,他都睁只眼闭只眼,哈都不对鬼后报告就是了。
在子问久久也不答话,法王也不再多唠叨一句时,广目咽了咽口水,低垂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的裙摆间。
“你、你……对大师兄……”“怎样?”她绕高了两眉,刻意伸出一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有没有……”被严重吓到的广目,白着一张脸僵坐在原地。“有没有一点点……”
“嗯?”她靠得更近,也笑得格外亲切。
法王只好赶在广目又两眼翻白前跳出来插嘴“他想问的是,我家大师兄会不会到头来,只是白费工夫白忙一场?”
“对对……”惊吓过度,广目连忙一个劲地躲到廊柱后头。
“就算你的心是铁石造的,你多少也该有些感觉是不?”法王盯审着地面上总是说变就变的表情,对她的性子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没错没错!”巴不得早点月兑离苦海的广目眼眶裹可说是泛着泪光。
在他俩的夹攻之下,子问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只是淡淡地问。
“你们希望我怎么回答?”为什么这两只会愈来愈难拐?
“甭。”听到远处廊上的脚步声后,法王朝她举起一只脚丫子,“你不必答给我们听,你只要好好说给他听就成了。”
“说给我听什么?”只听到一些的滕玉,在走近了后,盯着他俩难看的脸色问,“你们不是自告奋勇说要来陆地吗?现下又有什么怨言?”两只遭捆、遭困在原地的鬼辈,不禁无言以对地瞪着这个认知程度,已经偏差到完全听不懂鬼话的牢头。
“……”这算哪门子的自告奋勇?这是被迫,被迫!
“算了,都去歇着吧。”遭其它鬼辈们已骚扰了一整日的滕玉,朝他们摆摆手,眼下实是不想再多见一只鬼。
“多谢大师兄恩泽。”如获特赦般,总算可松了口气的他们,点了个头后,即逃难似地逃离被虐现场。
“西歧把你的药煎好了。”手捧一只端盘的滕玉,提醒着这个只要他稍示注意,就打算避掉喝药苦刑的她。
第6章(2)
她没空理会他,只是一径地瞧着天上月,总觉得,在那朦胧的月影中,她似乎瞧见了当年也曾经在这么一个春夜一畏,孤站在太岁宫中赏月的青鸾。
“曾有个神对我说过,不要一个人看月……”原本地是不想深想的。只是青鸾那时那具被责任压得喘不过气,看起来又孤独无比的背影,愈想就是愈往她的心里钻。“为何?”他边问边为她将药白药盅一畏倒至药碗中,再搁在一边放凉。“因为人们很容易就会被月色给引诱。”至今她还记得,青鸾在离开神界前,曾说过,她之所以会放下一切,就只是为了个人间之人的眼泪。
也许在那一日,青鸾是被那眼泪所引诱了吧而她呢?她之所以一直不离开这儿的理由,又是什么?她又是被什么给引诱了,而不想月兑身?她真的只是想暂时逃避一下而已?
不想答腔的滕玉,只是不语地坐至她的身旁与她一块抬首看着天上月。
她对他的反应有些纳闷,“你不问问这话是谁说的?”往常她要是提起了点小事,或是关于过去的话,他不是总会追根究柢吗?怎么他一改习性都不好奇了?
“我不想知道他是谁。”他撇过头,不怎么愿意去回想起无冕那尊目中无人之神。
她却听错了,“她?”难不成他识得青鸾?
夜风轻轻拂面,眼尖的滕玉在瞧见她微微颤了颤后,先是将方才一道带来的衣裳在她肩上披妥,再将她挪至他的身侧,替她挡住带着凉意的阵阵夜风。
“你想在一身久治不愈的伤势外,再多添个风寒吗?”一安顿好她,他即把不再烫口的药汤奉上。低首看着药碗里那一轮浮啊沉沉的月影、法王方才那带着点嘲讽的话语又飘回她的耳畔,她不禁有些挫折地叹口气。
她的、心又不是铁石或是木头造的,她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啊?
打她醒来的头一日起,她便觉得滕玉照顾人的方式,有种说不上口的怪异,尤其是在她看过前孽镜后,那等怪异且太过亲昵,益加更上一层楼,更别说那一回在任他摆布后……
虽然说,他骨子里的坏心眼,一天也没变过可他的保护与照顾,却又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无比周到,害得她除了被他给虐待惯了外,还被西歧的好手艺给惯坏了嘴,一日无甜食便浑身都觉得不对劲,而她更怕的是,万一她这一走出庄外,就再也找不到那等可饿坏她月复裹馋虫的好味道该怎么办?她上哪再去找这么一个既崇拜又畏惧自家大师兄的大厨啊?
趁地低首喝药时,腾出一手替她把衣衫拉妥的滕玉,修长的长指在有意无意间再次滑过她的发丝时,她更是把脸整个往碗里埋,以期能直接掩饰掉,地那股实在是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的不自在感,以及她满面难以见人的红霞。
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她明显地察觉到,滕玉以往那些三不五时就碰碰她,模模她的举措,这阵子变得更加频繁了,而她,在被模习惯了后在她回过神来时,赫然岭现,她竟把他这些小动作在脑子里给列为理所当然许久了,也因此,就在她的默允下,他老兄就更加无所顾忌,也无所不模,兴致一来时,他还可花上一整个午后,牵着她的手,在这座她始终逛不完的山庄里闲晃。
都怪他,把她给晃惯了,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晃着晃着,很容易就晃出问题来吗?
也怪她,她不是在神界已待了几百年了吗?怎么她从没学会什么心如止水、乖乖修道,反倒是让人间的七情六欲盘据在她的脑海里,一样也不少?
“怎了?”滕玉拿走她已喝空很久的药碗,在她的两眼直瞪着他发呆时,忍不住拍拍她的面颊要地回神。
“你这只强迫报恩的鬼,也着实报恩报过头了些……”造孽啊,到底是谁教授了他有恩就得报到他满意为止的这观念?地真的很想看看那位害得地走与不走皆为难的先烈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