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寂寂的吹过,风流云散,天顶的月儿因而更显明亮,柔美的月色,正温柔地看着底下逐渐染红的大量血腥。
当众魔因她而纷纷后撤,留在原地未动者,不是他人,正是画楼当初发帖所邀的另四者。
青鸾首先朝心魔和申屠令望去,而后闪电般地出现在心魔面前,一爪拍掉他手中紧握不放的长刀,再将手中之爪涨大数倍,一爪紧握住心魔,另一手,则飞快地拖来申屠令,在他还来不及出手之前,她一掌握紧他的喉际,仿佛只要稍稍使上个劲,即可掐碎它。
逮住这两魔后,青鸾看了看天际,紧接着拖着他俩往上一跃,并在澄净的天际里失去了踪影。
遭她留下来的众魔,正因此而面面相觑时,一只五爪印自天而降,在大地上深深烙下抓痕之后,方才遭她捉上天的心魔与申屠令亦遭她自天际扔下,双双因伤重而重跌在地。默然出现在他俩身边的她,那双金色的眸子,随即再往旁一转,看准了炎魔与申屠梦之后,下一刻,他俩亦如先前的两者般,也在月下双双失去了踪影。
本只想在一旁等着的火凤,在趴在地上的心魔一手覆上先前被拍落的长刀时,顿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疾不徐地一脚踩住长刀,冷声对他警告。
“给我安分点。”
“她……想如何?”怎么也拿不回刀的他,几乎喘不过气地问。
火凤淡淡代那个没空的青鸾说出她想如何,“她要你如火魔画楼遗愿接下魔界之首之位,并在日后,不许擅自残杀同类之魔。”
“若我不从呢?”
“不从?”火凤慢条斯理地在他面前蹲下,一把狠狠捉住他额前的发,“放心,就算她手不留情没在日出前杀了你,我也会接手办好这事。”
申吟的声音,自四下缓缓传来,心魔勉强回首一望,早就已落地的青鸾,此时两手同时扔开手中之魔,令面色苍白的申屠梦与炎魔立即当场倒下无法站起。
“为魔首或为尸首,你捡一样。”火凤在走开前,不忘再添上一句,要仍不死心的心魔仔细想想。
一鼓作气收拾完四只魔类的青鸾,趁他们四个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时,转身对远处的山庄设下封印,好令魔界之魔再也无法打扰里头的夫妻俩。
“你不是神……”动弹不得之余,心魔忍不住瞪着她那双金色的眼眸。
“我是,只是,我是个──”
只把话说了一半的青鸾,在一大群来自神界、鬼界、妖界、佛界的气息都出现在魔界里时,她皱了皱眉,转身以左掌朝山庄一震,片刻过后,大地隐隐震动,原本雄伟广大的山庄,即开始一点一点地在月下坍塌,而后深深埋进土里,令原地片点属于山庄之物皆不再留于世上。
也察觉来搅局的来者为数太过众多的火凤,趁着青鸾打算全心全意对付起他们前,一鼓作气冲进了青鸾所设的结界里,一手拉过霸下将他护在身后。
“要命的话,就千万别动!”
为保护魔界众魔,青鸾发现这会儿她还真得像之前她同画楼说过的一句玩笑话般,非得把命豁出去,才有法子保住这个画楼曾经拥有的魔界。
被逼得不得不放手一搏的她,用力一咬牙,赶在各界众生侵入魔界之时,她释放出所有积蓄在体内的神力,片点不留,以强大的神力拚命将魔类之外的众生,一鼓作气全都逐出魔界外,并马上双手合十地喃喃施起咒。
“她在做什么?”躲在后头什么也看不见的霸下,拉着火凤的衣衫急急地问。
“她打算将魔界封印起来……”火凤紧蹙着眉心,压根就不愿她这般耗尽神力。“在魔界重整旗鼓前,短时间内,他界众生将无法再入魔界一步。”
完成封印魔界之后,硬是撑着一口气的青鸾,摇摇晃晃地走至仍躺在地上不能动的心魔面前,不说也不动地低首看着他。
“我答应你,我会遵守画楼的遗言,登上大宝后,绝不残杀同类……”看着那一双刺眼的金目,为免她再下手,心魔马上说出她想听的话。
“你若反悔,哪怕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再杀了你。”她原本就低沉四声调,此刻更是低沉到令人浑身发冷。
“我答应你绝不食言……”
两眼始终紧张地摆在青鸾身上的火凤,在看出她已快到极限时,他当下施法解开青鸾所施的太岁结界,拉过霸下以十万火急的语气朝他催促。
“你现下就出魔界,快!”
“青鸾呢?”霸下不确定地看着他又看向青鸾。
“我会带她赶上你们。”没空让他待在这儿混的火凤,一把拎起他,再使劲全力将他往天际一扔,“别耽搁了,立刻就走!”
自四面八方涌来的密云,在月儿已斜斜地挂在天际一角时,很快地即占据了整片天际,并将明月给吞噬回黑暗里。当遍洒大地的月光一失,青鸾的左臂与双眼也立即恢复成原样,就在这时,她的头蓦地往后一仰,纤细的身子也禁不住地晃了晃。
及时上前抱住她,并尽全力带她离开魔界的火凤,使出所有的神力朝魔界边境狂奔。在他的脚一踏出魔界之后,一直等在外头的霸下与望仙即朝他快速跑来。
“青鸾……”望仙心惊胆跳地瞧着面色如纸的她。
“她怎了?”霸下直摇着火凤的臂膀,“她受伤了吗?”
“不,她只是用尽了神力……”面色凝重的火凤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他们,发现先前那些被青鸾赶出魔界的众生就在不远处,他飞快地回过头对望仙交代,“你去弄辆车来,愈快愈好,咱们得带她躲上一阵!”
“好……”
“霸下,你进我袖里,神界之神来了,你得快躲。”打发了一个望仙后,他又转头对着满面慌急的霸下说。
“我……”进他的袖?可他……能信吗?
火凤厉目一瞠,“难不成你想被逮回去,再被迫在江中驮着镇水神碑?”
冰凉的左掌,在霸下进了火凤之袖后,轻轻覆上火凤的脸庞,他低首一看,脸庞毫无血色的青鸾不知何时已张开了眼,他连忙单膝及地,让浑身冷意的她靠躺在他的怀中睡稳点。
隐忍着怒气的他,边以袖拭去她额上的冷汗,边在她注视的目光下将她搂紧一点。
“我不问你这么做究竟值或不值,我只想告诉你,我的心很疼。”
心疼?
整个人思绪混沌、没法多做思考的她,扇了扇眼睫,费力地朝他开口。
“霸下与望仙……”
“有我在,他们不会有事的。”他知道她最放心不下的是什么,也早就在心底做好了安排。
“他俩……就拜托你了。”流连在他面颊上的小手,再三地轻抚了他一阵后,当她一闭上眼,立即无力地垂下。
她始终没有醒。
远离了魔界后,沿途都坐在车里以神力护住她心脉的火凤,在抵达望仙所居的小小土地公庙后,火凤先是替此地施了障眼法,让各界众生没法找着他们,而后他便得开始面对,那个和当年一样,始终不对他睁开眼的青鸾。
接连着三日,以神力护住她保住她一命的火凤,已为她耗去了不少神力,可即使如此,已月兑离险境的她,就是一直睡一直睡,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还要睡多久?”天天都围在他身边问的霸下,在等待了过久后,满心害怕地对火凤张大了一双很怕失去的眼。
“我不清楚。”也不懂她为何就是不醒的火凤,所能回答的仍是这句。
日日都为此而哭的望仙,蹲坐在睡房一角,远看着青鸾那张雪白的脸,他的鼻尖又是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