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我就搁这,请两位慢慢打。”她轻轻将两只托盘摆在门边,再关上大门让他们继续打个痛快。
一刀削去了余美人一绺发后,君楠才想追上去再砍下另一刀时,突然间,一阵来得措手不及的晕眩感,令她昏了昏,忙不迭地以刀插向地面藉此撑住身子。
“喂,你怎了?”打到一半却突然停下,这让本想还以颜色的余美人也不得不跟着住手。
没空回答他的君楠,只是紧闭着双眼,不住地喘气,希望能够挺过这一波的晕眩和不适感。
“你病了?”眼看她面色苍白直冒冷汗,余美人皱眉地收回佩刀走向她。
“用不着你来操心……”她用力撑着刀子想站起身,却站不稳地晃了晃,眼明手快的余美人忙一掌撑住她的背后。
“谁会为你操心?你少自作多情!”他在她想拨掉身后的手时,直接在她耳边吼上一顿,顺道将她的佩刀收回刀鞘里,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你做什么?”
“走,去十四巷。”他硬是扯紧她的手腕,强行拖着她往外头走,“我可不想在日后被他人说我胜的是个有病在身的女人。”
“不需要!”才不领情的她一掌袭向他的胸坎,登时让他额上的青筋更是浮冒了好几条。
“你少给我啰唆!”毛火地朝她大嚷一声后,在她又一拳揍上他的面颊时,他索性扣住她的两手,使劲地将她往巷子里拖。
忙碌了一整日,用过晚膳后即早早就寝的蔺言,在自家地字十号房的大门猛然遭人踹开时,立即明白会在夜里找上她,又来扰她安眠的会是哪号房客。
“放手!”遭人一路拖来此地的君楠,在他怎么也不肯放开手时,起脚踹向他的腿骨。
“别再踢了!”来这路上不知已挨了她几脚的余美人,容忍程度已快至极限,“你这女人够了没有?”
在他俩又打又吼之时,已着好衣裳来到厅中的蔺言,冷冷地瞪着又踹坏她家大门的两人。
“我家门上有门环。”全因这两个家伙,明天她又要差丹心来筑门了。
强拉着君楠来到地字十号房的余美人,悻悻然地开口。
“她病了。”
“一百两。”已经很习惯做他俩生意的蔺言,也不多过问些什么,只是照例朝他们摊出一掌。
“我才不会付钱!”君楠说着说着就准备掉头走人。
“我付!”余美人一把拉回她并按至椅里坐下后,再掏出一张银票摆在桌上,“你,快瞧瞧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将桌上的银票收妥,蔺言伸手拉来君楠的腕间诊了诊脉象,许久过后,她微微挑高了黛眉,再低声问了君楠几句。
“如何?”余美人不耐地瞪着像是在数算着什么的蔺言,“她究竟是怎了?”
“她没病。”蔺言放开君楠的腕间,先向他们说句好消息。
“哼,我就知道。”登时余美人鄙视的睨向君楠,“打不过就说一声,装病?”认识她这么多年,她的身子健壮不健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跋在他们又要吵起来前,状似若无其事的蔺言,只是淡淡地再添了一句坏消息。
“她只是有孕。”
宛若青天霹雳的消息,当下将一对男女轰得脑际一片空白,也让备感震惊的他俩面色苍白似鬼。看着他们大受打击的模样,蔺言忽然觉得,这回又在半夜被他们挖起来,实在是再值得不过。
呆怔在原地半晌,余美人语带着抖音,难以置信地问。
“有……有孕?”怎么会……
“你会不会是诊错了?”压根就不愿接受这事实的君楠,忙不迭地要她再诊过一回。
“我若诊错,你们可来拆我招牌。”心情变得愉悦无比的蔺言,在写完了药单后,将单子搁在桌面上,“照这方子抓药,她得先安胎一段时日。还有,这几个月她得多注意点身子,千万别再大打出手动了胎气。”
罢逛过地狱十八层两回,还没法回魂的两人,只是愣愣地瞧着君楠那尚未隆起,外表看起来也完全没有异样的肚皮,压根没听见蔺言在他们耳边说了些什么。
“你们究竟有没有在听?”蔺言在呆滞不动的他俩面前挥挥手,在他们还是没有反应时,她转首扬声朝房里一唤,“左刚!”
“什么事?”对她唯命是从的左刚,很快地即两手颤抖地捧着一盏油灯出现在她身后。
她朝前指了指,“把那两个呆子撵出去。”
“好。”
遭左刚一手拖着一个,飞快地拖回天字三号房后,仍是满面震惊的一对男女,在门里枯站了许久后,他俩缓缓将视线移至对方的身上。
一次!只有一次!
哪有一次就怀上的?
老天是嫌他们看对方还看不够顺眼,所以才刻意要如此折腾他们吗?早知如此,那时他们就不会为了赌口气和争什么面子,而做出那回事来了。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时的错误,竟就这么不小心地弄出了条人命来。
这下该怎么办?
“两位将军,你们还不歇息呀?”已经打点完所有住户的大小事务,准备回房歇息的丹心,在路过三号房的门口,见着他俩都杵站在门内不动时,好奇地走上前问上一问。
“丹心,盟主回栈了吗?”过了很久后,余美人慢条斯理地将怀恨的目光瞥向她。
“将军找盟主大人有事?”咦,怎么突然有股杀意?
他扳扳两掌,“我想砍人。”他居然要当爹了?而他孩子的娘,竟是今晚早些时刻和他互砍的女人。
“盟主大人还在外头流浪没回栈。”丹心将头摇得飞快,才往后退了两步,即撞上不知何时已来到她后头的君楠。
“丹心,鞑靼在吗?”她冷声地问,紧握着双拳想掩饰此刻内心的激动。
“将军又想揍他?”在那双充满火气的目光下,丹心不禁抖了抖。
“我要消消心火。”日后她竟要生姓余的孩子?别说是接受,她就连想也都不曾想过。
“鞑靼也奉东翁之命离栈去办事了……”丹心仍是害怕地对她摇首。
他俩互看了对方一眼,接着,便有志一同地齐将箭靶指向她。
“两位将军,你们……”在他们一块逼上来前,丹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能不能稍微冷静一下?”不会吧,怎么倒楣的又是她?
余美人恨得咬牙切齿,“都是你……”说来说去,始作俑者,全都是这个多事的小避家!
“呃……我做了什么?”不明所以,又反驳不得,在他们的两面夹杀下,丹心还是不知自己究竟肇了什么祸事。
君楠也一脸想掐死她的模样,“都怪你,若不是你那日割断那条藤蔓……”都是她害他们掉下山崖,否则他们怎会落到今日这个田地?
“你们……”愈瞧愈不对劲,丹心忍不住开始发抖,“你们不会对我这个柔弱的小避家动手吧?”看样子,恐怕是不太可能。
把这事归咎在丹心头上的两人,默契十足地同时朝她伸出两掌,泄愤似地四只手齐往她的脖子上掐。
“等……等一下……”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丹心忙挣扎着。
下一刻,她的颈间忽然一松,而那对像是想拆了她吞食入月复的男女,也已不在她的面前,她一手抚着颈间,意外地瞧着眼前的蔺言,竟会赶在最后一刻出手救她。
“你们忘了拿药单。”特地拿药单来此的蔺言,面色十分不善地盯着这对完全把她的话当耳边风的男女。
“蔺姑娘……”像是见到救星般,丹心忙不迭地躲到武功高强,却深藏不露的蔺言身后去避这场不知名的风暴。